江中屿是一个人去的。
沈晏白回西宁后,江中屿一时间不想直接回家,所以留在敦煌暂住。
有一天晚上他睁开眼,见到门口的小夜灯亮着,下意识的喊了沈晏白的名字:“小沈,还不睡?”
回答他的只有敦煌深夜的轻风,吹拂时空气中仿佛都是腐朽沉重的尘土味,好像铸就了他此前三十年人生的那种味道。
江中屿坐起来,盯着小夜灯的方向,难得的抽了一根烟。烟抽完后,就彻底睡不着了,他随便披了件牛仔厚外套,开上那辆跟随他很久的越野车往莫高窟的方向去。这个点的莫高窟还没有开放,诡秘的黑色里隐藏着无尽的未知,无月的天幕之下,所有的颜色都被黑暗所吞没,他什么也看不到。
看不到自己,更看不到这世界,看不到他漫长无尽的人生中何时该有的尽头。
他一直跟着这世界乏味无聊的活着,从来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只是活着。
他在哪里都能活。在没有城市建筑物的沙丘里,在满是罪恶的监狱里,在冰冷沉默的家里,甚至在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陌生城市里……他在哪里都一样。
但刚刚从黑暗里醒过来的瞬间,看到那孱弱亮起的小夜灯,听到从可可西里吹来又穿过大西北的晚风,他突然觉得,如果沈晏白在这儿该多好。所以他是喊着对方的名字醒过来的。
江中屿找了个谢小锦之前提过的小门钻进莫高窟,空旷的景点里空无一人,连月亮都还没有睡醒,被掩在厚厚的云层里面。
他又看到了那尊佛像。
其实他从来不信神佛,包括后来开始看佛经,也只是因为那些冗繁的句式念起来可以让他的心情更平静,让他更像是一个普通人、正常人,甚至更像是一个善良的人。
但那一日在宽容的佛像之下,他亲吻沈晏白,他是无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