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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寻的手指捧起陈渊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当年我以为我们两个快要死了。我想着,只要你需要我就把命给你。虽然它不能吃,也不能当枪使。但至少有枪林弹雨可以帮你挡,有绝境深渊可以给你垫背。可是我知道啊……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不会拿对方的性命之类的当资本。所以我想着,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便是最好。所以,这一次……不要再拒绝我了。让我在你身边,走完最后一步。”

陈渊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将他搂在怀里,将徐寻的脑袋摁在他的胸口。

徐寻刚好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就像很多年前诀别之时,徐寻也是这样听着陈渊那并不有力但顽强的心跳,撑着被“知更鸟血清”折磨的支零破碎的意识、抵抗着“失心”的折磨向陈渊靠拢。

他也是这样被陈渊笼在怀里,被陈渊精神游丝缝补着的意识,被他强行在精神海里拔起高山,与过去和陈渊诀别。

高山将他的未来与过去切断,将那些不堪回首与常人的生活剥离开,让他顺着康庄大道向着世俗万丈光芒走了过去。

孤身一人,走着。

精神海里的高山拔地而起,斩断了过去。斩不断那份热烈又柔软的思慕,连着少年郎清澈的嗓音洒在心上人耳边:

“一望可相见,一步入重城……”

少年郎的嗓音如今变得有些沙哑,陈渊就这徐寻这句,将他忘却的半首接了下去:“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具可平。可念心中念,年去无自唏……”

徐寻听着他的声音,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所以没看到陈渊平静而又哀伤的面容。

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额头相抵。本是良辰美景,最是一生惬意舒心之时。

陈渊心里却想着,对不起,我又要食言了。

他能看到人性的阴暗与光明。所以在他从真言仪上下来的时候,那些人对他弯腰致意时到底想着什么他都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