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把毯子盖到他师哥身上。两人挨得很近,林占愚又一次感受到了淡淡的檀木香气。
随着一次次跟师父和师哥们出活,林占愚在南京城的名气也渐渐打开了。许多人或许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必定知道乔老板的小徒弟、魏小哥身边的少年郎。因而每每得空去城里,与他攀谈的人便多了起来。
他曾听一个卖香料的小商贩说起过,檀木香温和,用来安神静心最好不过。
林占愚觉得那香料贩子说得很对,因为每当他挨近魏青筠,他都会觉得心里特别安定。
从前他害怕很多事、也担忧很多事,但这世间种种,慌乱也好,忧愁也罢,悉数被这人拆解了开来,而后把血淋淋的真实摆在他面前,告诉他,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恍惚之间,少年甚至分不清他的心安到底是因为檀木香,还是源于他魏师哥本人。
火车颠簸之中,魏青筠睡得很香。林占愚试着轻轻靠到他肩膀上,并没有吵醒他。
少年闭上眼,在脑海中细细描摹着魏师哥的轮廓,有雪天清晨的背影、傍晚桌前的读书人,有活宝一样的艺人,还有死不退让的青年。
思来想去,林占愚蓦地发现,在他心里,这个前两天还拿着藤条教训自己的青年人竟然跟“漂亮”二字挂上了钩。
先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把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他觉得这样的形容应该属于聪慧美丽的女子,比如他那唱曲唱得比大师哥好很多的大嫂,还有城中当街卖酒泼辣精明的女掌柜,抑或是巷子里手艺出众温婉娴静的“豆腐西施”。
总之,无论如何不该属于这个面容棱角分明、性格强硬果断的眼前人。
他这般想着,又重新坐直了身子。他转头望着魏青筠,只见那人用胳膊肘撑着脑袋,神色安静,不同于清醒时的眉头紧皱与进退有据,在嘈杂的火车车厢里宛如自成一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