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林占愚对上他的视线,突然发现这个人的眼眶通红:“那会儿是在上海,看完麒老牌的《明末遗恨》,你跟我说的。”
“台上的崇祯皇帝说,亡国最惨。”魏青筠接着说:“你明白为何了吗?”
林占愚狠狠地点了几下头,哽咽着“嗯”了一声:“我明白。”他回忆着崇祯帝的念白:“亡了国,就只能低头了。”
“咱们作艺,便是要以麒老牌那样的人为标榜。”魏青筠说:“如今仗还在打,尚未到真正亡国灭种的地步。鼓舞士气的话,警醒人心的话,多说一句算一句。如此,也算是不愧对他们的在天之灵了。”
他的话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微不可闻。
林占愚后来回想才发现,他以为是他在宽慰魏青筠,可他师哥的心里却如明镜一般;他以为师哥需要他的安慰,可对方远比他想象的坚韧。
这一年他们并没有正儿八经地过除夕。用林占愚的话说,家都没了,这年过不过的,没什么意思。
他俩原本打算等年后局势稳定些了就回南京,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并没有等来暂时的安宁,而是迎来了愈发动荡的时局。
日寇在占领南京之后,开始不断向西进攻,空袭与轰炸很快就到了安庆。
省政府迁走了,能跑的老百姓们也纷纷往外跑。
“咱们走吗?”望着街上慌乱的人群,林占愚站在街角问魏青筠:“芜湖、马鞍山、滁州都沦陷了,看这阵势,估计安庆也保不了多久。”
“走吧。”魏青筠说:“咱们北上,回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