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沥川往事 玄隐 3562 字 5个月前

“我的钱包!”我几乎要哭了,“我钱包不见啦!”

想起来了。早上去洗脸时,被一个小个子男人撞了一下,那人也不道歉,匆匆忙忙地走了。

沥川站在旁边,看着我,笑容中有报复的意味:“谢小姐,您是不是丢了钱包?”

“人家偷的啦!”我向他怒目而视。

“那么,这张票是不是要我来买?”

“你借我钱,我还你。”

沥川走到窗口,对服务员小姐说:“对不起,小姐,耽误您的时间,真不好意思。是这样的,她掉了钱包,没法买票。”

那小姐竟然对他展颜一笑:“不要紧,这样吧,排队不容易。让她回家取钱再来,我给她留一张?您看怎么样?”

“您太好了,谢谢,不必了,我们另外想办法。”他把我从队伍中拽出来。掏出手机,拔号:

“小丁?

——是我,王沥川。

——我需要去昆明的来回机票。明天出发。

——对。

——不是我,名字是谢小秋。谢谢的谢,大小的小,秋天的秋。

——我坐什么舱她坐什么舱。

——回程时间,三个月内自定吧。

——身份证号?

我报给他我的身份证号,他在电话中重复了一遍。

——劳驾你下午派人把机票送到我的公寓来,好吗?

——不必上去,交给保安就行了。

——是的,我暂时回来,明天下午回厦门。

——再见。

他收线,看着我。

我还在找钱包,东摸西摸,一直摸到我确信钱包丢失属实为止。

“你丢了多少钱?”他问。

“不告诉你。”

“钱财乃身外之物,人没丢就行了。”他用力搂了搂我的肩,算是安慰。

我们坐出租回学校,我拿银行卡重新取了钱,然后,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行李,和他一起回龙泽花园。

在出租上我就睡着了。到了那座大楼,我勉强醒过来,被沥川拖进电梯,然后,我迫不及待地倒在了他的床上。

“沥川,我困了。若想云雨你就自己来吧。”我撑着眼皮说。

他替我脱鞋子,一件一件地脱衣服,然后把我塞进被子里。

“好好睡,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他的声音无限温柔。我收线,我关机。沥川那副不把钱当回事的态度触怒了我。沥川,你有钱,什么都能办到,是不是?我偏不要你的钱。

我打开随身听,放上王菲的光碟。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王菲,她那样闲适,那样慵懒,那样好整以暇,那样随心所欲,点点滴滴,全是女人的心绪和情欲。一句话,她的声音充满了都市的气息。

我在王菲的歌声中无聊地等待。无事可做,只好把《月亮和六便士》又看了一遍,一直看到天亮。然后我发现我对毛姆,这本书作者,越来越讨厌。那位昆明的大叔打着哈欠对我说,“小丫头,你看什么好故事,也说给我听听吧。大叔我实在困得不行了。”

“大叔,您看这段,说得对不对?”

我解释给他听:“要是一个女人爱上了你,除非连你的灵魂也叫她占有了,她是不会感到满足的。因为女人是软弱的,所以她们具有非常强烈的统治欲,不把你完全控制就不甘心。女人心胸狭隘,对那些她理解不了的抽象东西非常反感。她们满脑子想的都是物质的东西,所以对于精神和理想非常妒忌。男人的灵魂在宇宙的最遥远的地方遨游,女人却想把它禁锢在家庭收支的帐薄里。……作为坠入情网的人来说,男人同女人的区别是:女人能够整天整夜谈恋爱,而男人却只能有时有晌儿地干这种事。”

“妈呀,说得太在理了,我老婆就是这个样子的。这是什么书啊,都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大叔流着哈啦滋说。

我愤怒地看着他,郁闷。

火车站这点挺好,二十四小时提供热水。天一亮我就去厕所洗脸刷牙,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在厕所里我照镜子,看见自己的头发乱蓬蓬的,脸色灰溜溜的,皮肤非但淡无光泽,且隐隐泛蓝,好像聊斋里的女鬼。

回来时已经七点半了。我打开手机,上面显示我错过了六个电话,全是一个号码,沥川。

那位大叔也强提着精神,看今天的人民日报。

“丫头,再说点什么给大叔我提提神吧。对了,你不是英文系的吗,给我念句英文诗吧。”

我吓一跳,看他拎着一大包行李:“大叔是文化人啊!”

“看不出来吧。我是会计呢。”

“那我给您背两首诗吧。”我先说英文,然后又将一位名家的译文背给他听:

“情人佳节就在明天,我要一早起身,

梳洗齐整到你窗前,来做你的恋人。

他下了床披了衣裳,他开开了房门。

她进去时是个女郎,出来变了妇人。”

大叔哈哈大笑,说丫头真有你的,挺逗的嘛。

我来劲儿了,又给他背一段:

“张三李四满街走,

谁是你情郎?

毡帽在头杖在手,

草鞋穿一双。”

大叔笑得更厉害了,说:“丫头你真神,能吟诗呢。你吟的是他吧!”

他指着我的背后。

我一回头,看见一个英俊的男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戴着帽子,拿着手杖,只是没穿草鞋。

大叔说,“哎,丫头,给大叔长长知识,那诗是谁写的?这么有情趣?就听你说一遍我就记下了。下回我把它当荦段子说给人听。”

我没张口,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替我回答。

“莎士比亚。”

沥川。

看着沥川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心虚。他穿着休闲服,戴着草帽,一副刚从夏威夷渡假回来的样子。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沥川其实严重残疾,看上去却总是那样光鲜,那么潇洒。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明知故问。他显然坐了今天的早班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