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萧观,心里暗暗气馁。原来他就是那天在我身后打量我的人。他看上去二十八九岁,清峻、沉稳、神态闲雅,一脸诗书气,不像个企业家。正如冯老师说的,是个做文化生意的。
“你就是谢小秋,”他坐在大班椅上,缓缓地说,“冯教授打过两次电话推荐你。”
这我可不知道。我只是在一次闲聊中告诉过冯老师我要申请九通。果然是好老头,不声不响地替我张罗。
我看着他,知道笔试的考卷,肯定出自他手。便在心底盘算自己还有几分希望。我说:“我无意走后门。”
“冯教授说了你很多好话,但他也提醒我,你的专业过硬,但有些个人的毛病。究竟是什么毛病,他不说。不过他说,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萧家和冯家是世交。两家携手历经了文革。冯静儿从小就赶着萧观叫哥哥。
“我没什么毛病。”我说,“我的毛病您绝对可以容忍。”
他从自己的办公椅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打量我:“有没有人告诉你,面试的时候应当穿什么衣服?”
我穿的是一套便装。其实也是我最近买的最贵的一套衣服。颜色是鲜艳了些,和下面的毛料长裙一配,很像当年的三毛。我觉得,我这身打扮,挺符合我所追求的波西米亚的气质。其实前几次我都穿着一本正经的西服西裤,就这一次,因为要和最后几位名校的高材生竞争,我的资历、水平和他们相比,都不是特别突出。故尔出此险策,想以奇制胜。
“人事部的王先生说,这个职位的主要工作是笔译,一切都在计算机上完成,基本上不用和客户当面打交道。再说,”我咬咬嘴唇,“我只有一套西服,次次都穿它。你们天天看,难道不厌吗?”
大概觉得我的解释特实在,他放下了这个话题。
“还有,为什么,你的耳朵需要那么多耳环?我看着都麻烦,难道你戴着不麻烦?”
你是选材还是选美?那话冲到我喉咙,被我咽了下去。我的回答简短扼要:“我近几年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找人算了命,说是五行缺金。”
他沉默片刻。我以为,他终于可以饶了我了,不料他又说:
“谁告诉你,面试的时候,可以嚼口香糖?”
“我紧张。”
“你,紧张?”他不冷不热地说:“你第一个交卷,对吧?”
这话又戳到我的痛处。那天试卷上明明写着考试时间一百二十分钟,我到时交卷,尽管心里知道有不少答案不完善。不料,剩下的人都叫没做完,都按卷不交,结果,真正交卷的时间往后拖了十几分钟。
“我只是按时交卷。”
我在心里恨自己,真是有病,为什么每一句都要顶他一下?
“好吧,”他看了看表,说:“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