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明越没有反抗,安静地趴在他胸口。他低头想看他的反应,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假装睡觉了。
他对现状感到非常满意,一切都恰到好处,哪怕和明越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还可以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早上天还微亮的时候,明越在睡梦中被他抱到了浴室,睡眼惺忪地刷牙洗脸。浴室里有一张专属他的高脚凳,可以坐在上面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这是他从楼梯上摔下来之后第一次照镜子,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自己怎么长这么大了。罗德里安让他自己刷牙,用一把木梳子替他梳理乱糟糟的头发。他的头发又多又密,稍不注意就乱成鸟窝,好在发质细软,很好打理。
“头发长了,都遮住眼睛了,”罗德里安抓着一把他额前的长发,从洗头台的柜子里拿出一把剪刀,“转过来,我帮你修剪一下。”
明越听话地转过来,抬起头任他摆布。黑色的碎发一簇簇地掉在前襟上,痒痒的,他低头去捻掉,却被罗德里安捏住了下巴。
“乖,抬起来,还没好。”
明越抬起头,黑眼睛和绿眼睛两相对视,他移开了目光。罗德里安给他修剪好刘海,替他掸去前襟上的碎发,俯下身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在他产生抗拒之前抱起他回到了房间里。
对于智力退化了的明越,他有着十倍的耐心,永远不必担心他会背叛,离开他,他在外面一天都活不下去。
肚子里传来咕噜一声,明越红着脸缩进被子里,小声说:“我饿了。”
昨天他闹脾气,什么也没吃。
罗德里安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颇具压迫力地低头看着他,说:“亲我一下,去做你爱吃的。”
明越没有回答,抱着膝盖低头看床单上的花纹。又是一声咕噜,弄得他都开始不好意思了,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罗德里安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试探了一下,发现他没有躲开,于是加深了这个吻,舌头在他口腔里长驱直入,热烈交缠,缠绵到好似一对热恋中的爱侣。直到退出去的时候,他还恋恋不舍,又亲吻了一下他的鼻尖才离开。
这一天早晨,他的心情从未如此美妙过。昨天来送物资的人带来了一本来自明越故乡的食谱,他尝试着做中式面条给他。虽然明越对吃的丝毫没有要求,但是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希望他得到最好的东西。
这一顿早饭花费的时间比平时更多一点,端着一碗肉酱面回到房间时,他看见明越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脚边放着一只漂亮的木盒,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零件散了一地。
他心中一紧,走过去蹲下来看他,发现他神色平静,地上的零件散的七七八八,和昨天差不多,没有任何试图修复的痕迹。明越把零件全部推到他面前,试探着看了他一眼,说:“不是我弄坏的,在床底下打开来就这样,你没有说我不能打开。”
没有说不能打开,也没有允许他打开。
罗德里安有些头疼了,明越现在就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孩子,虽然已经够乖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的心智。
“收起来,我给你找一个新的,”他把明越单手抱了起来,放在了床边的椅子上,顺手把肉酱面放了上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明越坐在那里没有动,抬起头看他,问:“你的呢?”
罗德里安差点忘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早就被感染了。于是弯腰抚了抚他新剪的刘海,笑道:“我不用。”
明越用叉子叉了几根沾了肉酱的面条,举起来递到他嘴边,说:“我和你分着吃,妈妈说坏孩子才吃独食。”
罗德里安愣住了,叉子趁机塞进了他的嘴里,碳水化合物和煮熟的肉酱在他口腔里化开,将近百年没有尝试过的味道,令他有些反胃。是普通人熟悉的、最离不开的味道,却是他最厌恶的东西。
当着明越的面,他没有吐出来,而是囫囵吞了下去,绕到他的背后,抱住他道:“月亮,你不怕我了吗?”
“你不打我,我就不怕,”明越端着碗,小心翼翼地说,“不要用棍子捅我……我的……好痛,真的好痛,今天坐都坐不好。”
他们已经上过无数次床了,明越是一个beta,体内有一个可以孕育新生命的生殖腔,生理上天然可以接纳他的alpha进入。可是他还是会痛。
在斯文托维特附近的那个小村子里,他似乎也说过一样的话。
罗德里安想起来他告诉自己,他不想做爱,因为第二天走路的时候下面会痛。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拒绝过自己。
“以后会对你温柔一点,”他环住明越的身体,低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贪婪地嗅着他头发里的清香,说,“宝贝,我保证,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现在明越也没法背叛他了。
吃过早饭之后,明越换了一件舒适的常服,被抱到了楼下客房里。他不知道要干什么,环境变化让他很焦虑,一个早上都趴在枕头上什么也没干。中午他就知道为什么了,一个月前来过的医生带着助手再次登门,来给他检查身体。
医生按压他膝盖的时候,他疼得指关节都发白了,挣扎着躲到罗德里安的怀里。
“怎么样了?需要去塔纳托斯检查吗?”罗德里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