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时他年纪还小,不懂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也不懂什么叫做一眼万年,直到经历食不知味寝不遑安,直到他睁眼全是那双冷淡的眼,闭眼全是那张惊世的颜,他才惊觉:槽糕,是心动!
之后便是他长达十一年的单恋和求而不得,似乎也曾有过那么一两个契机,如果他能够把握住,那么也许现在的他们会变得不一样。
有一些事情是陈若景曾亲身经历,却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其中一件就是,他和宋思尔曾经做过一段时间无话不谈的网友。
那时宋思尔尚未从t大金融系毕业,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迷茫,他打心底深处觉得自己应当是一个自由的人,一个行走的艺术家,而不是一个整天跟钱打交道、浑身铜臭的资本家。
他想成为他母亲那样的人,带着他的才华和他的吉他,随遇而安,走到哪算哪,可现实却狠狠地扇了他很大的一巴掌。……他有他的吉他,却没有让这把吉他发光的才华,他们有充足的经费,却始终无法让日安走出靠脸吃饭的境地。
便是在这个时候,一个非常偶然的契机下,他结识了一个昵称叫做j的网友。
但在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个j就是他念念不忘多年,却未曾有过任何回响的初恋情人,他以为他只是随随便便地认识了一个什么人,随随便便地结识了一个什么对象,这个人话不太多,愿意倾听,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于是他便将对方当成自己的情绪垃圾桶,一股脑倾诉自己的不安、迷茫、对未来的展望,以及现实送给他的那一巴掌。
他开始问j他应该怎么办:是继续下去,不管未来如何,还是就此收手,同现实妥协,承认自己的无能。
问这些问题时,他并未期待j能够给出有效的解答,他只是被这些太过纷繁冗杂的情绪给堵得透不过气,迫切地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而在最开始的时候,j也的确只是听着,安静地听着,极其偶尔地,他会回复一两句:“嗯”,或者只是一个简单的句号。
但是渐渐地,当他们变得更加熟识之后,当他的倾诉频率变得不再那样频繁之后,j反而很认真地跟他聊了起来。
j:这世上有很多人……
有一回,j忽然用很真的语气对他说道:
j:每个人都有其擅长去做的事情,每个人也都有其喜欢去做的事情,极其偶尔的情况下,这两者能够配对,天才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他们可以叫贝多芬,也可以叫莫扎特,可以叫梵高,也可以叫周杰伦。
j:但是大部分情况下,大家都是平凡的普通人,我们做着自己有些擅长的事来赚钱,再用赚到的钱去供养那些我们不太擅长的事情,这时候,那些不太擅长的事情,我们称之为兴趣。
……
看见那段话之前,于宋思尔而言,j只是一个虚拟的符号,……他可以是真人,也可以只是一个专门处理情绪垃圾的人工智能,但在看见这句话之后,宋思尔忽而对j产生了好奇。
这一刻,他不再只是一个树洞,不再只是一个符号,他成了一个真真切切、有血有肉、有呼吸的人。
于是不经思考地,宋思尔敲出了那行字:
向日葵:见面吧。
更加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在下一刻发生,……“正在输入中”的符号短暂地出现后,屏幕的左边出现了一个简短的:好。
而如果说这个“好”字是往宋思尔的迷茫和干涸的心泉里投下的一颗小石子,激起一阵小小的涟漪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句话便是无异于往二十一岁的宋思尔心里投下一颗巨大的炸弹,炸弹落地无声,却爆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宋思尔的心神久久不能平息。
j:下个月我生日,到时我们见面吧。
j:噢,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真名叫陈若景。
j:你的呢?
宋思尔没有立刻回答,事实上,他在这一刻几乎失去言语和表达的能力,良久,等到震荡的心神逐渐归位,等到失去的言语重回心田,他才忍着微微发麻的指尖,敲字告诉对方,说他想将这个问题的答案留到下个月,他们见面的时候再揭晓。
j给他回了一个笑容,之后是一个简短的:好。
那之后,宋思尔渡过了他这一生最为漫长的一个月,……每一天都好像一个月,每一分钟都好像过了一年,等当他终于等到那一天,等他乘坐飞机,飞过几千公里的距离,等他飞到大洋的彼岸,顾不上一身疲累,按着约定的地址,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带着用心梳理好的台词找到人时,他却只看见一场浪漫的篝火晚会,一个盛大的表白,以及两个拥吻在一起的人。
但那时他年纪还小,不懂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也不懂什么叫做一眼万年,直到经历食不知味寝不遑安,直到他睁眼全是那双冷淡的眼,闭眼全是那张惊世的颜,他才惊觉:槽糕,是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