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我一跳,还以为要被绑架……不是说了店里见吗?怎么亲自过来?”
车发动,慢慢驶上正路,桑妍拿着手机编辑短信,“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刚刚出过意外,有点惊弓之鸟是不是?”
把手机塞回随身携带的小皮包里,她又解释说,“刚才路过这里,小陆眼尖,一眼认出你的车,这才带着我们绕了一个远路……是不是啊,小陆?”
“啊,嗯,嗯,”司机小陆说,“是、是。”
陈若景,“……”
午饭的地点是一家风格颇为雅致的私房菜馆,宽敞的大门掩在僻静的角落,绕过影壁之后,是一个养着锦鲤的池塘,池水清澈,几尾红白锦鲤欢快地游玩,池上设一座拱桥,桥上有凉亭,可供游人暂短停歇,过了拱桥进正厅,厅内陈设古朴雅致,前台的接待便是设在此处。
来之前他们已经提前预定好了包厢,于是走到前台,报上姓名之后,便有服务生朝着他们迎了过来,领着他们往预定好的包厢方向走过去。
穿廊过桥,他们来到一座临水的暖阁,暖阁门关着,服务员伸手推开,躬身请他们进去,又问他们人来齐了没有,是不是现在点菜?
没有立刻收到回声,服务生抬起眼睛,就见新来的两位客人不知从何时开始,脸色已经变得极为奇怪,从阳光和煦到冷若冰霜,从笑容满面到心虚不已,这二位似乎只花了一瞬的时间不到。
包厢开着暖气,内里暖融融一片,包厢空间开阔,正中摆放一张小方桌,桌上的小个青瓷瓶子里摆放一只新鲜采摘下来的腊梅,香气清淡,桌子四角摆放四张木凳,包厢临水,偌大的八角窗正是饲养锦鲤的那方池塘。
桑远才就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盒鱼粮。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便放下鱼粮,朝着门口的方向望过来。
多年未见,桑远才仍是记忆中不苟言笑的模样,他手边放着拐杖,脸上带着老花镜,身上穿着中山装,梁秘书负手站在他身侧,保镖肃着脸站在他身旁,他却只看着自己,眼睛闪动一种异样的光。
陈若景却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他转头看向桑妍,眼睛一寸寸冰冷,像是要把桑妍刺个对穿。
桑妍满脸写着心虚,看都不敢看他,她缩了缩脖子,抬脚往里走去,走到里侧,她坐在桑远才身边,打着哈哈说,“哎呀,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嘛,一起吃顿饭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陈若景在这一刻确认自己再次被桑妍套路的事实,也彻底失去了陪桑妍吃饭的意愿,……今年,明年,后年,大后年,以及大大后年……
他转身想要离开,却没能如愿,门口站着的两个保镖拦去了他的去路。
“怎么?软的不行来硬的了?”他回过头,看向依旧坐在窗边的桑远才,俊美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冷淡的笑,“我还以为你能坚持多呢,怎么这就不行了?”
逆着光,陈若景看不清桑远才的神色,不知道素来以铁血著称的老人此刻眼眶已然湿润了,隔着好几米的距离,祖孙二人静静地同自己对视,须臾,桑远才收回目光,摘下眼镜,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方巾帕,展开那条手帕,然后他低下头,开始擦眼睛。
陈若景:“……”
“这么多年不见,小景真是长得跟小阿寻越来越像了,连生起气来骂人的样子都一模一个样。”这是梁秘书的声音。
梁秘书在桑远才身边待了大半辈子,是为数不多的,见证桑远才与桑寻父女离心,又见证桑远才与陈若景祖孙离心全过程的老人之一。
“可不是嘛?”
桑远才擦完眼睛,便将手帕叠好了,重新放回口袋里,将眼镜重新挂到鼻梁上时,他的神色已恢复如常,……如果忽略他眼底那抹淡淡的怅惘的话。
他看向陈若景,轻轻叹气,又摇了摇头,说道,“那小嘴叭叭叭的,简直跟小刀子似的,说出口的话直往人心口里钻,就跟生怕我这把老骨头活太久似的,嗐……”
梁秘书笑了笑,不予置评,桑妍却有些听不下去,赶忙打圆场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小景他这不也是太意外了吗,其实他平时都还……”
“行了丫头,你不用替他说好话,”桑远才却出口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他什么脾气,你爷爷心里还是有数的。”
手边的木几除了搁置茶杯,还摆放一只文件袋,桑远才扶着拐杖站起身,而后他抬手拿起那只文件袋,慢慢走到陈若景跟前——
“外公没打算跟你来硬的,外公都一把老骨头了,哪能硬得过你们年轻人?”站在陈若景跟前,桑远才笑笑说,“傻孩子,外公这是来给你送新年礼物来了。”
“吓我一跳,还以为要被绑架……不是说了店里见吗?怎么亲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