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妇人又道:“桐光,有件事我从没告诉你。”
”申桐光小心地避开路中央一束随风摇曳的小野花:“什么?”
“当年你不能进去看遗体,”妇人将提包换到另一只手拎着,犹豫着开口,“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生气。”
按照医院里的规定,只有直系亲属才能确认遗体。
申桐光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祥,整个后背都在发凉,他忍不住牢牢盯着妇人的侧脸,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知行死的时候,背上有一道很长的愈合的疤。”妇人将目光投在他脸上,镇定地说,“医生说,那是取肾留下的。我儿子为了还债,卖掉了一个肾。”
耳边轰地一声,申桐光感觉肚子里像被人突然捣了一拳,眼前的世界上下倒悬。
“不可能,怎么会?”他听见自己用那种不像人类的语调在说,“我完全不知道……”
说出口才觉得苍白又无力,他当然不知道,老师伪装得那么好,直到死的时候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老师欠下那么巨额的高利贷,从没看穿他费心维持的假象,不知道老师每个月都在用十几张信用卡来回倒还,拆东补西,雪球越滚越大。
他应该感谢老师,直到最后一刻还在费心维持着幸福生活的假象,甚至在自杀那天早上还不忘帮他削好期末考要用的画笔,开车送他去大学,在他下车前亲亲他的额头。
五年前的今天,申桐光的人生彻底被许知行割裂成了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