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岳的车停在老地方,把项海和他那辆破自行车放下来,告诉他面试结束后打电话,自己过来接他。
“知道了哥。”项海的下巴朝棉服衣领里缩了缩,又从兜里拽出一副毛线手套戴上。
湿冷的空气无孔不入,隔着厚厚的外衣朝骨头缝里钻。
邢岳把他外衣的帽子扣在那一脑袋黄毛上,想再叮嘱他几句凡事多加小心,又觉得说了也是白说,就只在他脸颊上轻轻刮了刮,“去吧。”
项海跨上自行车,吸了吸鼻子,“哥,今天这么冷,晚上咱们去吃火锅吧!”
“行啊。”邢岳这才有了轻松些的表情。
项海看着他,“那你路上小心点儿,我等着你。”说完用力一蹬,自行车的轱辘就转动起来。
目送着他走远,邢岳才重新上车,直奔贺焜所在的医院。
今天和贺焜的见面是势在必行,但对于结果,邢岳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贺焜如今已经保外就医,日子过得无欲无求,自己手上没有什么能交换的筹码。
另外,就像徐枫曾经提醒他的,自己是警,贺焜父子是匪。这中间的关系既复杂又敏感,像一张结好的蛛网,不小心撞进去,就再脱不开身。到时候谁是谁的猎物,亦或有黄雀在后,都未可知。
而最让他在意的还是这中间会无可避免地涉及到邢逸清。
从某种意义上讲,邢逸清救过贺焜的一条命,这也是贺焜主动让贺雄辉帮自己的原因。可在知道老爸或许就是因为那个案子才丢了命以后,这种情绪就变得异常复杂。
他不愿老爸的名字再出现其中,这感觉就像在榨取邢逸清用生命换来的那颗酸涩的果实。
来到医院楼下,他推开车门,忽然感觉鼻尖上一凉。
摊开手,仰起脸,细白的雪粒纷纷扬扬落在皮肤上,化成一点一滴的冰凉。
竟然下雪了?
这是东江今冬的第一场雪,没想到来得这样早。
天空还是铅灰色,雪花细得像盐,叫人辨不清出处。仿佛就在头顶尺许高的地方被凭空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