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页

嘶哑闷泣贴着罗伊胸口,锯条小齿一道道在心脏上细细密密横割。罗伊渐渐从怜悯变得烦躁:这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害人的安德烈?nis抱着他,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在呼唤,是在小心翼翼地请求着什么。

不快的火苗被钻入鼻腔的气味扑灭了。房间里出现了第四种味道,清苦,发涩,在垃圾的腐臭,从nis皮子里往外荡的酒气,以及罗伊的信息素杜松子酒以外。质疑罗伊为什么会有酒类的信息素也不能质疑他鼻子的灵敏度。这里有什么正在发生变化。

是nis。极苦的淡香,正从罗伊怀里慢慢朝外溢。已经分化的alpha和oga,在第一时间就能辨别出信息素与普通物件的味道。青年刚才身上的酒气太浓掩盖一切,熏得罗伊什么都没闻见。然而这苦香终于让罗伊迟钝地反应出一个事实:nis是oga。

原来不是所有oga都像小说、电影或者埃洛特嘴里描述的那般甜蜜,梦幻而唯美。在罗伊身上的,一个脆弱的、几近崩溃的、摸索着索吻的oga,正拼命试图将自己揉进alpha的身体里,以寻求牢不可破的避风港。刚才还像一条死鱼的他突然锁住了罗伊的脖子,两条腿弹起缠住腰间。

意识到oga正在蹭自己腿间以唤醒反应时,罗伊的大脑一片空白。埃洛特的情场教学里有关于oga们爱答不理时该如何应对的丰富经验,却没有一条关于他们太主动热情。当然,有可能是因为埃洛特的实践里缺乏后者。

没有回应,nis愈发地慌张了。他胳膊将罗伊抱得更紧以确认对方的体温确实存在。大热天,凉薄的衣物让他们的胸口只隔着两层织物。罗伊听得清自己飞速的心跳,也听得见nis的。裤裆微微隆起,这可耻的动物本能,让他无所遁形。

但他要做一件回去埃洛特骂他一个星期不重样的事,他必须做。

修长的双腿从身上一点点解开,他将青年安放回床上,宣布自己放弃了人生中第一个丧失童贞的机会。一个oga,他们三个处男大学生日思夜想兄弟会谈的内容,但不足以构成罗伊解开裤子的理由。

他有很多理由。他不想人生第一次在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不想节外生枝惹是生非;青年显而易见状态很差,良好的道德感让罗伊做不到趁人之危雪上加霜。但在一点面前,其他都是借口。

nis不认识他,不喜欢他。他等待的“安德烈”不在此地。像罗伊素未谋面的同名父亲,在他呼唤时,一次也不曾出现在面前。

第4章

被罗伊放下时,nis身体僵硬。他手指仍朝罗伊探,却又害怕地缩回来,捏紧拳头,旋即蜷缩成一团,脊背一下一下抽动。

裂土的嗓子像断弦的琴,迸出尖叫与哭泣混音。罗伊腿脚一拔再拔,却没办法从地上抬起来离开。有什么将oga那层薄皮下的骨头全都敲碎成了齑粉。他身上没有任何毒打或受到虐待的痕迹,只是一根名为绝望的针将他心脏刺穿了。

罗伊叹息,俯身简单拥住青年。他对痛苦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这是他能给予的极限。父亲要他做个好孩子,既然如此,帮助他人减轻痛苦的事,能多一点便是有一点。

突然的回应吓了nis一跳,像受惊的猫头鹰收缩成一根条。将人抱在怀里,从oga侧颈荡漾开的浓郁刺激性气息切实覆盖了罗伊所有嗅觉触点,传输更多信息。那是苦艾,一种药草,一旦闻见就很难遗忘的苦涩。换在平日,罗伊不会放在心上。然而此时与公寓里的异味相比,这几乎等同于免费的空气清新剂,让他不自觉地贴近,狠狠吸了一鼻子。

想要咬下去。啃咬是从诞生之初动物就掌握的进食方式。尖牙刺破表皮,液泡炸裂,便会爆开鲜美的果汁。白皙皮肤下的青筋正在罗伊眼中无限扩张,侵蚀全部的视野。离得很近,只要低头,堪比炸药的清苦便会从身体满溢而出。他看见待宰的羔羊在身下挣扎哭泣的模样。

不好。罗伊闭上眼睛,硬生生将自己拉开。他已经开始混乱了。作为重要的制酒原料,苦艾也具有毒性。谈不上致死,但足以致幻。青绿色的液体像女巫炉火瓦罐中搅拌的魔药,倒进玻璃杯,成为诗人与画家前往极乐的引灯。

没有对alpha不具有吸引力的oga。他现在渐渐相信埃洛特的话。哪怕是一片狼藉中,他所思所想,竟然都是和nis有关的事情。罗伊当然见过oga,他们精致,可爱,散发着添加过量奶油和砂糖的甜腻气息。而nis生活邋遢,酗酒成性,浑身透着毫无幸福感可言的苦涩和绝望。尽管如此,罗伊还是狠不下心掉头。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