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说着,他起身走到工作室隔壁屋的那些架子旁,看了看,从最里侧双手郑重地捧出一小木箱子,久久凝视,轻轻抚摸了一番,掸去上面覆盖的一层浮灰,这才回到工作室中,将木箱子递给了直哉,弯着眉眼轻声道,“打开看看吧。”

接过小木箱子的直哉,能明显感受到这木箱明显不同于外表的分量,竟隐隐有些沉甸甸的感觉,听了老师的话,他点了点头,听话的地将木箱打开,却见里面竟然是数块规则大小不一的墨色石块,映衬着窗户透过的日光,折射出一种带着温润通透的细腻光泽。

“老师,这些是......”看着木箱中的东西,直哉有些惊奇地猜测道,“是......玉石吗?”

“对,这也是玉石的一种,通常被叫做墨玉,”林明德抿唇含笑,并点头肯定了直哉的猜想,“这墨玉原是一整块,当年经由我师父的一双慧眼,从一众其貌不扬的原石中人定了它,在当时,墨玉这类黑色玉石虽算不上多受欢迎,但这么完整且不含杂质的一整块玉石,到底是罕见的,原本我师父是打算细细雕琢,就当做自己的藏品,却不想......”

“一朝变天,转眼间什么都不一样了,黑的变成了白的,白的被当做了黑的,”林明德看着木箱中的玉石,声音黯哑,眼眸中染上了几许伤感,叹了口气,“尽管这玉石当时被我师傅藏到了墙砖里,却还是被发现,给硬生生地撬了出来,当着我师傅的面砸在了水泥地上,摔了个稀碎。”

“之后我趁着人走了,偷偷拾捡了几块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想要替我师父藏好,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留住他老人家。”

“师父......”直哉看着林明德眸底的淡淡哀思,不由抱紧了手中的木箱,一时间他只觉得这木箱好似有千钧重量,险些要拿不住,“那这些玉石......”

“我师父走后,这些墨玉我也没心思再碰了,便一直锁着,”林明德缓了缓神色,重新挂起一丝笑意看着直哉,“只是这样一直不见天日地将它锁着,终究还是有些浪费了,不如给你,来,从里面挑块合适的,拿去用吧。”

直哉低头看了看玉石,又看了看林明德和蔼的眉眼,以及眼底对他的那份关怀爱护,嘴唇嗫嚅,好半响,才终于发出一丝声响道,却是提起另一件事,“师父,今年新年前的除夜,您愿不愿意来我家.....做一下客,吃顿年夜饭?”

闻言,林明德不由愣怔,他定定地看着直哉澄澈的双眼,其中的亲昵,让他心中骤然涌出一股潺潺溪水般的暖意,顺着经脉游走蔓延,进而浸润了他的周身,让他忍不住嘴角扬起,轻轻揉了揉直哉的一头软发,声音染上几分黯哑,不住点头道,“好孩子,有你这份儿心意,比什么金银都叫我高兴。”

“所以师父,您愿意来吗?”直哉看着林明德,继续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执拗。

“你既然都已经开口邀请,那我哪儿还有不去的道理,”林明德朗声笑道,连眉眼都眯了起来,“到时候,就麻烦直哉你多招待招待我这把老骨头了。”

得了确切的答复,直哉这才重新喜笑颜开,连忙应好,“那师父您有什么喜欢的菜,都可以提前告诉我,到时候我会给您准备好的。”

“行,不过这事不着急,”林明德有些好笑地摆了摆手,指着直哉手中的木箱,“咱们先把玉石挑好,不过鉴于你从前都只雕过木头,今天咱们就先只选好合适的玉石,然后再用大小近似的石头来练练手,正好我也教教你,玉石雕刻的工具该怎么用。”

“好的,我知道了。”直哉应道,并看着自家老师从一旁的工具柜中的下层,缓缓抽出一蓝色的塑皮箱子,将其打开,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看,这就是如今玉石雕刻最常用的东西,类似小电钻一样的打磨机,以及各种配套的金刚石钻头。”

林明德拿出塑皮箱子中的打磨机,并指了指箱子中那一列排列整齐的钻头,“钻头的不同也代表了作用的不同,什么时候该用怎样的钻头,都是有规律的,当然了,光是这样说明也记不牢,我们就用石头实际操作试试手,来,拿着这个。”说完,他便将打磨机递给了直哉,笑道,“每个钻头有什么样的作用,我都会告诉你的,一个个地来试试吧。”

“嗯!”直哉认真地点了点头,视线顺着老师所指,看向了工具箱中的那一列钻头,耳畔传来的,则是老师那细致温和的解说,并找来了一块灰扑扑的鹅卵石,配合着手中的打磨机,在上面慢慢展示各式钻头不同的效果。

一老一少就这样几乎是互相倚靠在书桌前,窗外的日光散落在他们手中,让原本其貌不扬的顽石,打磨机的在一笔一刻间,迸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第67章

有了明德师父的悉心教导, 直哉很快便掌握了石材雕刻的要领,熟悉了打磨机的各个小钻头究竟都有哪些作用,又该何时去用。

只是, 这就要他着手开始用墨玉雕刻,他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毕竟墨玉的价值不仅在于其材质的珍贵, 更是明德师父一番沉甸甸的心意, 他还是想等到使用打磨机的手法更熟练些时,再小心地换上墨玉雕刻。

林明德知道了他的想法,笑了笑并没有多劝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一整套打磨用具交给了他。

“之后我会去置办一套小一些、更合适你手掌尺寸的打磨机, 这套就先借给你用用了。”林明德笑着嘱咐道,“回去之后虽然不能忘了勤加练习,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别耽误身子, 你现在可是关键的发育期。”

“好,我知道了师父,您不用担心的。”直哉怀抱着蓝色塑皮的工具箱, 看着老者叮咛的面庞,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心底只觉得暖呼呼的, 这是不同与真望给予他的关心,更多是来自长辈的有些‘唠叨’的呵护。

若是他前世的父亲老了之后, 大概也会是这样吧, 直哉没忍住在心中想到。

之后的日子里, 直哉开启了近乎闭关一般的生活, 花了近乎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将自己关在事务所的工作室中,全心全意地磨练着石材雕刻的技巧和熟练度,除开三餐之外,从早到晚,很少离开过工作室的房门半步。

若非真望守着一定要他按时早睡,他怕是能直接熬夜到晚上零点,林明德叮嘱的要他别忘了劳逸结合,他在回去之后,很自然地给一股脑忘了个干干净净。

“唔,感觉直哉现在一门心思全扑在石雕上面了,”弘树见此不禁有些感慨,“之前在弄的翻译单子,现在也不接了,搞得这段时间已经有好几个人发消息过来想要问我,直哉他之后还愿不愿意接类似的单子。”

明明前段时间他还忙于研究室时,直哉还多次提醒让他别忘了休息,乃至还拉上自己逛街购物,说是呼吸一下室外的新鲜空气,结果轮到他自己时,却立马将自己说过的话抛之脑后,常常时一忙起来就不晓得时间长短,还得靠真望按时去提醒,才能从雕刻的全神贯注中,抽身脱离出来。

“少爷他向来都是这样,下定决心认真做某件事时,总是容易忽略外界的一切。”真望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对了,你说那些人找少爷......是因为什么吗?”

“啊,是这样,因为直哉他翻译做得又快又好,而且大概是因为对华国文化十分熟悉的缘故,一些华国那边比较晦涩不常见的用词术语,他也能把翻译做得很合适!”

弘树一脸崇拜模样地夸道,对直哉是由衷地佩服,“所以尽管直哉他只是偶尔接些单子,但在圈子里一传十十传百,名气就这样打出去了,所以现在不少人都想要找他做翻译,其中还有不少商务合同的翻译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