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将士能与谢言面谈,品阶应该都挺高,特别是为首的那位就生得极其高壮,像一座移动的高山,他脸上划满了刀疤,显得面目凶悍狰狞,浑身上下都张扬着戾气,他一进来就将凶狠的目光放在了我身上,那种目光我很熟悉,带着轻蔑鄙夷仇恨愠怒,可我从未与他见过,他为何要用这般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太子殿下,我们男人谈事情,无关紧要的侍君是不是该退下为好?若是让这等妖.精知道了军事机密,又告诉了你那个好弟弟,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功亏一篑?”那人的声音又低又哑,像前段时日响彻我耳迹的窗边寒鸦。
这里除了我,其他应该都是面谈惯了的,容貌能称得上匹配的就只有军师,可军师又怎会是这人折.辱的对象呢?
他分明说的就是我,与过去那些羞.辱我的人说辞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犹豫着是不是要自己默默地消失,不要让谢言为难,可我又忽然听见谢言冷厉又锋利的话语响起,比起我苍白的躲闪更具有雷霆万钧之势,“把嘴巴放干净一些。”
“是,殿下。”
那人脸上悻悻,满怀着汹涌的恶意瞪我一眼,像是要将我活.剥了一般,我只能尽量避开与他对视,专注地给谢言研墨。
“兰雪来说说布防。”原来军师的名字叫兰雪,真好听,我听着他条理清晰地分析局势地理攻.坚,又恍惚地觉得自己应该退出。
谢言与军师一来一往,三言两语便将一次大型的战.役剖析得一清二楚,而杵在眼前的高壮汉子都用钦羡的眼神看着他们二人,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臣.服。
终于是挨到了士兵都散去,会议暂时告一段落,白兰雪却还是未走,与谢言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从玲珑棋局聊到了瓮城的地势,又讲到了税.收的合理机制。
两个人说起来像是无尽的话题,不过大多数都是白兰雪笑眯眯地说,而谢言时不时回应几句,又用笔墨在纸上一一写下那些建议。
“好啦,我这孤家寡人就不打扰你和美人儿亲亲我我了,先走了。”
白兰雪走得十分潇洒,藕白的手摆一摆,便朝着门口走去,还特意关门了门。
“早上吃了?”
谢言冷冷地看着我,似乎对我吃没吃饭这件事看得格外要紧,我点了点头,只说,“吃了,药也是喝完了才过来的。”
“嗯。”谢言低低应了一声,长臂一伸,便将我抱到了腿上,此处又不是那个阁楼,若有士兵闯进来,岂不是坐实刚刚那人说的话,我不想那样,便挣动了起来。
“乱动什么?我要检查你写字。”
“那不坐在腿上也能写。”
“强词夺理。”谢言根本不给我辩驳的机会,只垂下长长的睫毛,盯着宣纸上的空白处,“快写几个狗爬字让我品鉴品鉴。”
我瞬间就来了气,我的字虽然比不上他,也比不上仇云清和白兰雪,可也不至于和狗写的差不多吧,我今日便要让谢言这只狗崽子看看,什么叫做封羲之在世。
我发誓我从未写过这般端正的一个字,这可以说是我写字史上的高光时刻了,想到这里,我难免有些得意地去看谢言的神情,他脸上露出几分嫌弃,犹疑几番后还是很欠揍地说,“丑。”
滚犊子。
我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去,他却又操纵轮椅,抱我到棋桌边,凤眸藏着浅浅的碎光,有些期待地说,“与我下棋。”
没过几瞬,我便被杀得片甲不留,没办法,谢言他不让我的时候,我便没有丝毫办法,有仇云清的技能加持时,我尚且还能抗住一阵,如今却是怎么也掀不起风浪了,再加上我如今的棋品比以前还要臭,金贵的白玉棋子就被我狠狠摔到了地上,圆润的边缘磕出了一块棱角。
我以为谢言会生气,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但谢言只是抿着唇不说话,随后过了一会儿,又亲亲热热地来亲我的耳朵,像揉面团一样地揉.我脸颊,但他眼睛清亮,并未透出几分情.色,我便也不会很害怕,他将我的耳朵亲得湿.哒哒,像只可恶的狗,又声音沉沉地说,“说说你死而复生的事,之前的聪明劲儿都是装出来的?”
我垂着头,将后背都靠在谢言胸.口,他的沉稳心跳声,像是透过身体的接.触传到了我的胸.腔里,让我也感觉心脏热热的,有种昏昏欲睡之感,便将重生之后的事情都招了。
“那时候的确是聪明的,因为身上带着仇云清他自带的聪明劲儿,但后来身体回来了之后,便都没了,写字又变得很丑,棋艺也很烂,现在听见什么诗词歌赋也听不懂了。”
“笨蛋。”
谢言似乎就在等着说出这句话来使坏,凑过来与我黏黏糊糊地接.吻,让我在意识朦胧中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忽然感觉很心安。
第二日我早早就去了厨房,准备给谢言做一杯番邦的奶茶,幸好厨房里还有一些新鲜牛奶,我便做了一份,尝了尝味道,觉得还可以,和之前在京城做的相差无几。
我端着奶茶经过的时候,谢言的书房门并未关,大喇喇地敞着,白兰雪悠闲地坐在他旁边,笑着与他说话,两人时不时便挨得很近地看同一张布防图。
两人都生得冷艳,两个美人光是呆在一块儿便美成了一幅画,而我就是画里最突兀的那部分,我心头发酸,却没有任何拈酸吃醋的理由,只将奶茶原样端回了厨房,想着得给军师也准备一份,他对我并未表现出半分敌意,我也不能那般小家子气,幸好刚刚没有贸贸然端进去,否则就显得我太不懂礼数了。
我端着两杯奶茶出来的时候,却碰上了昨日那个很凶的将军,他身后跟着数个士兵,个个都生得凶神恶煞,我低着头想从他们身边经过,却被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