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的眼神如带着剧烈的火星,一寸寸地逡巡而过,骨节分明的手指仔细都探.索之后,才满意地咧开唇瓣,如同毒蛇吐出红艳的蛇信,是一个示意猎物臣服的举措,“趴好。”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很快就打湿了床上的被褥,深色的云绸晕开一圈圈水.渍,我觉得委屈,又因为这份委屈是喜欢的人给的,便越发委屈,忍不住就咬住了被褥,不想让自己脆弱的呜呜声被谢言听见。
可谢言哪里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我于泪眼朦胧中,还是看见了他修长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冷冽的嗓音比夜风还冷,寥寥数语便让我的心冷到了谷底,“添。”他的手肘压在我身侧稳住了身形,又恶狠狠地捏着我的脸警告我,“若是还敢乱咬人,你就等着。”
这等着的后果让我浑身打战,忙不迭地捧着那如青竹一般的指节张开了嘴,直到苍白的冷玉蒙上一层薄薄的水,谢言才满意地用那只湿润的手拍拍我的脸,恶意地将水痕都抹到了我脸颊上。
我不知道新花样是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清晨的风还有些凉,吹动轻薄的窗纱又卷进了屋内,让我的手臂都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谢言停下手上的动作,轮椅的声音远去,我又听见关窗的咿呀声。
心中那份悸动还来不及升起,就已经被接下来的对待打破,谢言两只玉白的手都撑到了我身侧,我知道他已经从轮椅上离开了,他腿脚不便,如今就所有的重量都靠两只手撑着,亦或者有一部分分担在了我身上,我怕得要命,双手惊惧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但谢言他掰.开了我的手指缝,十根手指强势地与我十指紧扣。
原本若是他不顾念我的身子,可以不用手撑着,完全出于折.辱的意图将我彻底压.制,将所有的重量都倾倒下来,可他没有,他抓住了我的指尖就没有再松开,我以为会好受一些。
可我很快就扬起脖.颈,像被命运提起脖子的可怜天鹅,而谢言的尖齿刺破了我肩.颈的皮肉,我怔怔地望着墙上的一个点,呼.吸被瞬间剥夺,耳后的气息温.热湿润,床纱被风一吹,轻轻地晃动,我忽然想起,师父今天给我演习,就是搂住了我这边的肩膀和脖颈,如今也被啃.噬得没有几块好肉了。
我不愿意示弱,也不愿意发出求.饶的声音,可重量的压制和凶悍的侵.如还是令我呜呜地哭出了声,喜欢一个人都跟我这般难堪屈.辱吗?兴许只是我喜欢错了人吧。
像我这般普通又愚钝的凡夫俗子真的不应该肖想月亮,如今被月亮刺伤,也是我自作自受。
我的眼神彻底涣散了,这样的姿.势从谢言断腿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他真的认为我是嫌弃他腿脚不便,就一直在我耳边盘问我,势必要让我说出令他满意的回答,才会知道些轻重。
等一切结束,时间已经从清晨走到了正午,谢言传了午膳,又将我穿戴得异常娇美,每次这个时候他的心情总是不错的,闲闲地握住我的腰.肢,装作很宠我一般地亲我的脖子和脸颊,像是怎么也亲不够似的。
我并不想给半分回应,我好累,浑身没有半分力气,就连抬起手指都觉得费劲,便由着谢言去了,只将自己当做一根没有生命的木头。
可很快我就无法故作镇定了,我的师父他走了进来,见到我们这般亲密的情状并未表现出错愕,毕恭毕敬地行礼,疑惑地问道,“太子殿下找属下过来,是有何事?”
谢言是故意的,他亲近又狎.昵地亲着我的脖子,头也不抬地说,“坐下吃。”
我能感觉到我师父的坐立难安,因为谢言实在是太反常了,他的手牢牢地箍住我的腰,不给我任何反抗的机会,浓情蜜意地喂我喝汤吃菜,时不时还嗅着我的脖子,哑声道,“你好香。”
“嗓子刚刚在床上哭.哑了吧,喝点汤。”他这般说着,全然不管师父尴尬的神色,亦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对方看见我们这般亲.昵,我不懂这些,可我很害怕激怒他,他刚刚将我弄得很疼,东西都弄进来了,我现在的肚子又胀又痛,什么都吃不下,只能轻轻地接过汤勺,又将浓郁的鸡汤送到谢言的嘴边,讨好地说,“你也吃。”
谢言显然被我这个举动取悦了,灼灼的眼瞳示|威一般望向我师父,嘴里半分不饶人,“胡闹,就知道撒娇。”
我师父这一顿饭吃得惶恐,被谢言引导着说出了许多他与妻子夫妻二人很是恩爱,以后必定共赴白头的誓言,我不知道谢言想做什么,只觉得很无语。好不容易挨到谢言停筷,师父马上屁滚尿流地跟谢言告辞,谢言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师父前脚一走,他立刻就凶巴巴地来吻我,恨不得将我两片嘴唇嚼碎那般。
“听见了吗?人家有妻子,夫妻感情甚笃。”
“你长这么普通,这些个勾.人的伎俩都是从哪里学的?”
“封九月,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我愣愣地望着远处的群山出神,谢言的话是落在了我的耳朵里,却好像被我的脑子隔离了,我的心脏很悲伤,于是就有嗡嗡的响声盖住了聒噪的威胁。
谢言他不可能对我善罢甘休,见我不理他,更生气了,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又来扯我的裤子,我充耳不闻,放开了手脚,做出麻木乖顺的样子。
我知道谢言很讨厌我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很快就松开我,将我一把扔到了床上,怒气腾腾地开始看军舆图。
他每日都很忙,忙着攻城略地,忙着安抚人心,忙着研究赋税,尽早与我在床上耗了半天的时间,于是到了下午开会的时候,便莫名其妙地冒着火气。
我失神地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听着他语气平缓地将人数落了个干净,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是刻意要与谢言赌气,只是心里高兴不起来,所有的喜悦与欢愉都被尖锐的言语和随便的质疑击得粉碎,我想不通谢言这样对我的原因,而他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很轻.贱地对待我,只要他不高兴了,便有千百种手段可以让我屈服,那些诛心的话语,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有时候再浓烈的爱意也会被接踵而至的伤害与欺凌湮灭,化作日渐的冷漠与颓靡的消沉。我如今才明白,当你兴致勃勃哦地捧着一颗真心送给那人,那人摔碎一次,你就捡回去修补一次,直到那颗心终于千疮百孔,再也无法跳动了,就是离开的时候了。
因为我怎么都不吃饭,谢言他原本想硬灌,可是军医跟他说,这样会刺|激到我的喘疾,他才作罢。可他见不得我日渐憔悴下去,终于还是掐着我的脸,万分狠戾又夹着无奈地说,“你不吃饭,就是为了跟我赌气?就因为我在你喜欢的禁卫军面前轻.薄你?”
他越说越生气,胸膛急促地起伏,酸溜溜地在我耳边说,“你如果真喜欢他,立刻把饭吃了,不然我就杀了他。”
我没有半分反应,浑身没有半分力气,我自己都要死了,又哪里有力气去管别人的生死呢?
可我这个麻木不仁的样子却很大程度地取悦了谢言,他忽然捧住我的脸,很重很深地亲我的嘴,像是很珍惜我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