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我好喜欢你啊,我也不想死,我很舍不得孩子,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也快没了,我舍不得你,我很爱你啊。”
我说着说着,自己哭得稀里糊涂,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浸润了胸前的衣襟。
我如今才发现,很多事情都是我自己想岔了,我生来别扭的自卑扭曲了许多事实,比如谢言爱我胜过爱孩子这件事,比如我娘亲和我父亲从未恨过我这件事。
我曾以为我娘亲是因为被我带累了,所以不得已才吩咐我爹爹照顾我,可当我经历了同样的处境,我才发现,为人父母若能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孩子的平安,也是心甘情愿的。
还有谢言对我的爱,带着超乎自尊的倔强,他原来一直爱我,是我错过了,真遗憾。
“封九月,封九月,封九月。”
“你为什么总要离开我。”
“一而再,再而三地离开我。”
“我一直都很宝贝,都很珍惜,把你看得比我的命还要重要,可为什么到了最后,结局还是这样!”
谢言拼命地亲我的嘴,带着毁灭性的凶狠,他在爱我之后又恨我,恨我狠心地离去,恨我没有心肝,恨我将他满腹的爱意打碎,最后都翻涌成铺天盖地的遗憾。
我乖顺地迎合他的吻,只等到他发泄性地咬住我的肩膀,才痛呼出声,艰难地喘息着,刀尖刺入的太深,我的五脏六腑都被穿破,如同破漏的容器,流出的血腥染污了整个马车。
“谢言,我最后有话跟你说,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我哄着他,像哄骗三岁的孩子,可当他听见什么最后的字眼,就如同机敏的野兽探测到危险,很快就抬眸与我对视。
我看见他红透的眼圈,红透的鼻尖,微微下垂的嘴风一样的男人角,听见了他喉咙里发出的低低的哭声,像独自舔舐伤口的困兽,终于还是迎来了被主人抛弃的这天。
我将手指抚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和他悲恸不舍的眼神对上,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以前我看过好多戏文里说生离死别的时候,即将死去的那个人总叫活下去的那个人忘了自己,我当时看的时候,颇为嗤之以鼻,觉得都是迂腐酸臭的文人在胡说八道,若我封九月爱上一个人,我定要他记得我生生世世,永远不将我忘记。
被彻底遗忘才代表着真正的死去。
可到了如今,我看着谢言哭得通红的一双眼,却忽然失了言语,胸腔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沉闷,耳边也嗡嗡响起了沉重的哀乐,我知道我撑不了多久了,却还是想亲亲那人委屈下弯的嘴角。
谢言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迁就地将头靠了过来,我费劲地偷了一个香,才故作轻松地朝他笑笑,随后又认真严肃地与他说,“谢言,你能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吗?”
谢言只是在痛哭流涕的间歇朝我点点了头,我心底的大石落下,才吃力地慢慢开口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谢言,如果我真的死了,忘了我吧。”
“永远别再想起我。”
别再为我流泪,别再抱着我的尸体睡觉,别惩罚你自己,别再爱我,去过属于你自己的人生吧。
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再也提不起任何力气了,就连眼睛也变得模糊,最后一丝气力流失地很快,我甚至没来得及摸一摸谢言的脸,手就滑落了下来。
真遗憾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是HE
第97章 “最珍贵的礼物。”
我如同在不见天日的暗夜里走了很长时间的路, 身上的疼痛不减,但心上的重担却不知在何时悄然卸下,就这样走着走着, 终于窥见了远处乍现的天光。
暖暖的温度落在我疲倦的眼皮上,我被这阵润物无声的暖意照得懒洋洋的, 一时竟分不出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无间地狱也会有灿烂的阳光照进来吗?这样转念一想,又觉得死亡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可怕了。
可当我悠悠睁开双眼,就瞧见了头顶靛青色的床幔,这是我怀孕时候住着的谢言的寝殿, 澄澈的阳光透过花纹繁复的玻璃窗投射到我脸上,像是在我身上倾注了光彩夺目的生命力。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可腹上两处伤口的隐隐疼痛又告诉我,我明明活着, 但是我清楚地记得那日我身上应该只有一个伤口。
我满面不解地撇过脸去, 堪堪躲过刺目的晨光,才发现谢言的脸就近在咫尺,他并未爬上|床来与我一同睡着,而是坐在床边的矮凳上, 长臂垫着脸颊,双眸紧闭,蹙紧的眉宇有化不开的忧虑与疲倦,眼下青黑一片,脸色苍白如一张薄弱的宣纸,但眼睫毛还是很长, 乖巧地覆着下眼睑, 周身的戾气消散不少。
我忽然又想起那日他哭得伤心欲绝的脸, 眼睛是红的,鼻头是红的,嘴角向下弯,如同受尽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不由心里一软,又伸出指尖去碰他浓密的眼睫毛。
谢言哪里都长得好,就连眼睫毛都生得比旁人优异,可能是因为几分番邦的血统,他的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到了末尾处又微微上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