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想起在封府与谢言重逢之时,他委屈地与我说道,“里边也有一个你,不过它浑身凉凉的,抱着很冷。我喜欢现在的你,热热的,抱着很暖和。”
他说的就是这个吗?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发出尖锐刺耳的呜鸣,眼前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焦距,黑白的色块在我面前重重叠叠,我恍惚间看见了谢言膝盖处流出的汩汩鲜血,和他遍体的伤痕,他死死地咬住我的锁骨,几乎要将我一块肉都咬下来,我永远忘不掉他那种仇恨的眼神,像是被残忍抽出肋骨的恶狼,挣扎着讨要一个说法。
可我什么都给不了。
“公子,公子,真的是你吗?”
随着这一声声的呼唤,有一道身影急哄哄地冲进我怀里,来人哭得梨花带雨,面容很清秀,身形比三年前抽条高挑了不少,正是与我失散了三年的小满。
谢言不仅收养了我的小白,还救下了我的小满,他为何要这样做呢?为什么就不能彻底地坏到底,让我可以完全死心?这般不上不下地吊着,令我恨不能够,爱不能够,极端的爱恨能令人杀伐果断,而模糊界限的爱恨,就如同行走在危险的钢丝之上,稍不留意便要摔得粉身碎骨,分不出爱恨之间的差别。
“公子,你知不知道那日你上吊之后,小满有多害怕,老爷死了,你也走了,小满抱着你的尸首,都找不到一个安葬的地方。”
“后来太子殿下来了,他将你抱走了,发疯似的在太医署里杀人,谁说你没得救了,他就拿刀尖对着谁,真的太可怕了。后来还是皇上过来,带来了大量的亲兵,才将疯癫的太子殿下控制住。”
“之后太子殿下的精神状态就一直时好时坏,他将我带回来伺候你,给了我一口饱饭,但我从未忘记过老爷的仇恨,可是看他每日对着公子的尸骨表现出那样的癫狂,我又不知道是该仇恨还是该可怜他。”
小满的话总是又急又密,过了三年了,还是没有改变。这世间风云流转,沧海桑田的变化总在转瞬之间,可是我如今又觉得,好像有许多东西都很难改变,就像我对我父母永远的追思,还有烙在我身上的属于谢言的印记。
那些爱过的痕迹既然无法抹去,我便开始放任自流,开始整夜整夜地梦见谢言。
我梦见我与他肢体缠绵,耳鬓厮磨,又梦见他双眼赤红地质问我为什么要打断他的腿,那时候的我往往说不出辩解的话,只是不停地哭,哭得眼睛都快要瞎掉,梦醒之时总会有片刻的短暂失明。
这些梦魇折磨着我,短暂失明的症状也被小满发现了,他立刻与谢行通风报信,找来了太医。
太医说,这只是忧思成疾,心病只能心药医,若是自己不想开,就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我觉得太医说得很有道理,对病情的恶化抱着听之任之的态度。
我偶尔会很想去天牢看看谢言的情况,但也仅仅是偶尔,我的生命像是在那一日便葬送到了地里,只留下一个空心的壳子在苟延残喘,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