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委屈与悲伤席卷着我,我颠三倒四地说着话,拼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口气,最后便如同被擒住的乌鸦在一瞬之间没了声响,呛咳的所有声音都湮灭到了咽喉当中。
“封九月,呼吸,跟着我呼吸。”谢言的声音像飞在了空气里,又像是亲吻在我耳边,我的脸涨得通红,高热的烫意挥之不去,喉管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遏住,我喘不过气,只紧紧地抓住谢言的衣袍,将它抓得皱皱巴巴,谢言的脸上彻底慌了,他宽大的手掌不断地给我顺气,又焦灼地对我说,“封九月,你跟着我呼吸,跟着我呼吸好不好。”
“来,呼,吸,来,呼,吸。”他明明慌得手指都在颤抖,却不敢对我放大一点声量,像是怕大点声,就把我给震碎了。
薄凉的嘴唇用力地覆了上来,温热有力的气息从我的口腔进入我的喉道,将那些淤堵的管道都尽数打开,我耳边的轰鸣声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沉稳安定的呼吸声,眼眶里游离的光斑凝聚到一点,落到谢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
“谢,谢言。”我有气无力地开口,指尖触到衣襟上的湿润,才发现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刚刚我来势汹汹喘疾的发作显然是吓到他了,他将我抱得很近,严实密缝地像是两个连体婴,我忽然觉得很满足,那些恩怨仇恨都像是不断地往后退。
对谢言做了许多坏事的我,曾以为我再也没有资格去争取谢言的感情,也没有资格开口去说什么重归于好的话,但谢言他似乎很害怕我死掉,这是不是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意思,我是不是也可以再继续努力下去,抓住这渺茫的希望。
“谢言,你能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吗?”
“我会努力地对你好。”
“可以吗?”
我的嘴唇紧张得都在颤抖,而谢言却定定地看着我,他神色间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恍惚,纤长的眼睫凝着破碎的水珠,像晨间清澈的露珠,又像死海里殉情的蝶,他的手掌罩住我的右脸,拇指磨挲着我脸上的红晕,眼睫扇动了两下,落下了一颗珍珠,深重而沉沦地对我说,“最后一次。”
第84章 “谢言他死了吗”
自那日之后, 谢言便对我更好了一些。
他本就生性冷淡,秉性冷静克制,又比我年长两岁, 平日里刻意的忍让与温柔的包容总让我感觉像是坠落在甜腻的梦境里,颇为受宠若惊。
我白日里就去书房给他研墨伺茶, 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书房里叽叽喳喳讨论的将领们像是经过特意的筛选,再也没出现过雷老虎之辈,这让我呆得很是舒心,一日三餐都粘着谢言在书房里一并吃了, 到了夜里,又一同睡在阁楼里。
不过谢言他很狡猾, 若我还是清醒的,他会把我抱在腿上, 直哄到我睡着, 才悄悄地爬到榻上与我睡到一起,亦或者是,他处理公务到太晚,回来的时候, 我早已睡着,他便会偷摸着上来从身后抱住我。
而每日的清晨,谢言总归是起得比我要早得多,他手脚放得很轻,就连起来洗漱的声音都能不将我吵醒,因而我也没见过他下榻的举动。
就算是个傻子, 在这段时日的相处中, 也能觉察出不对, 我心里满是困惑,又转念一想,我还真是从未见过谢言动身离开那张轮椅的模样。兴许是觉着过于狼狈,所以他才不愿意让我瞧见,宁愿错过那些相互依偎的时间,也要死死地护住仅剩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