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父亲,我要你陪欢欢玩这个。”
稚嫩的幼童手上抓着一只精巧的拨浪鼓,头上梳理着两个尖尖角,玉白的脸蛋圆嘟嘟,嘴唇红而翘,说话间扑闪的眼睫如羽翅,更重要的是,那双特别的灰色的眼瞳,灵动得如晨间的露珠,清澈又懵懂,不过这般小小年纪,已经隐约能窥见日后的天人之姿。
这孩子长得半点不像皇上,那定然是像了宫里的那位君后了,孙书明这般想着,又见向来冷若冰霜的君王居然一把抱起了那个孩子,原本阴沉狠戾的神色在瞬间彻底消散,化作了春风沐雨,他熟稔地抱住那个漂亮的仙童,又抱着他坐到了龙椅上,一手摸摸圆圆的白脸蛋,一手摇着拨浪鼓,竟半点也不违和。
这一场闹剧将所有人打得猝不及防,几乎要石化在当场,一时之间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毕竟皇上对君后以及二皇子格外珍视,太子因为日后要继承帝业,自然是经常出入金銮殿,可二皇子却是少有的露面!
不过幸好是二皇子的打岔,那些贪官污吏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看着皇上有儿万事足的样子,还以为能逃脱罪责。
可很快,另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着靛青色云杉的少年匆匆跑了进来,他白得像瓷一般的脸蛋因为奔跑而微微发红,纤细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抚着胸口,行走间带动摇曳的清风,腰肢纤细得像树上的柳条,病恹恹的模样有种西子捧心之感,可右眼尾的红痣又给他增添了七分媚意,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底发痒,种种不该有的妄想盘绕而上。
“欢欢,你怎么乱跑,爹爹要生气了。”
少年虽是这般说,可脸上的神情还是很柔和,只是眼神闪躲地不敢看皇上灼灼的视线,皇上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他便连耳朵尖都红了,明明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却依旧是少年的身量,依旧是少年的胆色,嘴里悄悄地趁着皇上没看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二皇子竟也乖觉地跟着他走了。
孙书明呆呆地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满脑子都是那节轻轻一握就要弯折的细腰,也难怪皇上看君后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换做任何人,得了这般的尤物都不舍得让旁人分去他半点的注意力。
轰的一声,玉玺被泄愤一般地砸到了地上,皇上的目光冰冷地一寸寸掠过他们的脸上,像是将他们心中想到的那些不堪都撕碎,如鬼魅一般的话语响彻在金銮殿上,“你们,看朕的人,都看够了没?”
“臣不敢。”
“臣不敢。”
“臣不敢。”
刷刷的又是一大片磕头谢罪之声,孙书明在那日也将头都磕破了,但尽管这般,他却依旧忘不掉那少年右眼下的红痣,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能清晰地记起那张奔跑得潮红的脸。
后来过了几日,孙书明有幸又见着了那位漂亮的二皇子,二皇子长得着实讨喜,桃花眼,桃花唇,桃花面,穿了一身雪白的袄子,像颗圆滚滚的雪球,被大太子牵着走进了大殿内,大太子不论什么都跟皇上相像,分明是双生子,可他周身的气度已经像个小大人,慢条斯理地给哭泣的弟弟擦眼泪。
“长乐,把你爹爹教你的话给诸位听听。”皇上看着二皇子的时候总是格外宠溺,像是看着抓在手心里的星辰,冷酷的脸庞总是冰雪消融的柔和,可目光一旦从二皇子身上挪开,便变得冷酷锋利,直直地落在殿内每一个人的脸上,令人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下一个被凌迟处死的就是自己。
“呜,我是欢欢,”二皇子站在太子旁边还是矮了半个头,他一边抽抽搭搭地掉眼泪,一边用小奶音磕磕巴巴地说,“不,我是二皇子,不是欢欢了,我想说,各位对不起,我不应该贪玩把,你们写的,奏折都给撕掉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