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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骋想叫一声“池援”,想和他说一句,不是他想的那样,可池援却先声夺人,笑着说了一句:“这样也挺好啊!”

迟骋的喉咙明明很湿润,却仿佛被灌了铅柱一般撑得生疼,疼到感觉正有液体像瀑布一样从喉咙中下坠。他努力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像极了从前被妈妈责骂,委屈到极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池援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秒入学习状态。明明还是那个池援,不过是开始认真学习了,可同学们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哎,迟小爷,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池援怎么一下子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这是准备以后隔海相望?”

戴国超从头到尾地看着池援进来,二话不说搬了桌子就走人,连多嘴问一句的机会都没留给戴国超。他心里倍觉奇怪,这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池援的风格啊。

迟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就这样突然失声了。

自习铃声响了。同学们都自觉进入了沉浸式学习状态。

迟骋望着旁边空了的位置,心中空落落的。他微微转头,余光洒在远远的池援身上,他正在伏案疾书,一副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样子。也许,就像他说的,这样也挺好,谁也不受打扰,正好落得清静。

迟骋拿出今天的作业开始写。可写着写着,他便走神了,眼睛不自觉地就往教室的北墙那边望去。池援难得的认真,仿佛连头都不曾抬起来过。

迟骋很少像这样没法集中注意力学习。既然状态不好,便也不勉强自己了。迟骋从手机中翻出古诗词赏析的音频课,挂上耳机,趴在桌子便开始闭目养神。他这一趴,就一反常态地趴了整整一节自习课。

课间休息的时候,戴国超和毛江凑到迟骋跟前,看了半天他那张像是真的睡着了的脸,感觉有点不对劲。迟骋很少会像这样睡整整一节自习。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毛江伸出手,用手背贴上迟骋的额头。

迟骋感觉到额头覆了一层凉意,他缓缓地掀起鸦羽一般的睫毛,睁开眼睛抬起头,正对上了二人关切的眼神。

“你这是怎么了?”

迟骋想说一句“没什么”,却发不出声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拧着眉摇了摇头。喉咙堵得厉害,像是要将脖子撑裂了一般。他捞过一张草纸,在上面写了一个“水”字。

毛江见状,忙从桌洞里拿出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迟骋接过水,拧开瓶盖猛灌了好几口,冰水一路从口中流向深腹,在身体里划出一道沁凉的水线。

“怎么莫名其妙嗓子不舒服了?不会是着凉了吧?”

“春天风大,你还是多注意着点儿。”

……

戴国超和毛江各种关怀,可迟骋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点头。

池援站在楼道的窗户边透气,从他站的角度,正好将迟骋的座位处尽收眼底。他觉得很是不可思议。迟骋偶尔会在自习课小睡,但今晚他竟然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节课,难道真的是没因为有了他的聒噪而落得清静了吗?

池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们三个人和谐的画面,那扇他曾经以为已经向他打开了的三人组的大门,原来只不过是他的错觉,他仿佛从来都只是个飞絮一般的过客,轻飘飘连个痕迹都不曾留下。

第二节自习课,池援完成了全部的作业,也预习了第二天的课程。他终于看了一眼已经隔海相望的迟骋,那个如同冰山一般的少年,又伏在课桌上,耳朵里的耳机堂而皇之的暴露在大众的视线当中。

整整两堂自习课,迟骋便在半真半假的昏睡中过完了。

放学铃声响起来,迟骋才缓缓地爬起来,开始收拾他今天没有写完的作业。

毛江一边帮戴国超收拾东西一边关心迟骋道:“怎么样,嗓子好些了吗?”

迟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缓了这么久,那种如铅灌喉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但他还是不敢开口说话,怕自己还是发不出声音来。

他突然又想起了妈妈,那个夸他从来不会同她顶嘴的美丽女人。可她一直不知道的是,迟骋不顶嘴,只是因为每每遇见那样的情况,他便短暂性失声,跟本就说不出话来。迟骋庆幸,妈妈一直靠着那个假想,至死都维持着令她欣慰的认知。

自从池援知道了原来他和迟骋住得近在咫尺后,心里便又悄悄地有了新的盘算,可又碍于那夜他醉酒之后,居然找不到自己家在哪的极度丢面子的事,至今他都不敢让迟骋知道,其实他们之间只不过隔了两幢建筑物之间的安全距离而已。

迟骋想叫一声“池援”,想和他说一句,不是他想的那样,可池援却先声夺人,笑着说了一句:“这样也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