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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他没有可以联系外界的工具,而且,也拉不下面子来先开这个口。他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被动地挨过打。

池援的座位空了一上午,迟骋的心就跟着空了一上午。

他记得池援说过,他来这里上学也只不过是借读,高考的时候他还是要回原来的学校。早一些可能高三第二学期开学,最晚也就三模之后,总归是要离开的。

他真的好害怕,怕池援就这样说走就走,怕他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怕他连道歉和告别都来不及。

忐忑不安地捱过了一早上,下午上课的时候,池援终于踏着铃声姗姗来迟。

迟骋空悬的心里总算长松了一口气。可当他面对池援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跟池援解释那些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触及的往昔。

见不到的时候,满心里都是翻来覆去的相念的苦楚,每一秒钟都是煎熬。可终于见到了,却又是千言万语理不出头绪,相顾无言的惆怅,还是煎熬。

两人在百般煎熬之中,一个不声不响在倔强地等待,一个哑着声嗓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俩人就吵了架的小情侣一样,别别扭扭地僵持着,度秒如年。

这天下午的活动课,毛江早早地就拉着池援去抢占篮球场。池援机械地跟在毛江身后,心里闷闷地提不起一点儿精神来。他不问,毛江他们也不提,好像照片上的那个人,完全是一个话题禁区。

池援微仰着头失神地盯着篮框,回想着他和迟骋天衣无缝的配合,和队员们一起从丝毫不被看好,到一鸣惊人杀出重围,最后勇夺年级第四的好成绩。

那些在阳光里挥洒汗水的时光在记忆中闪闪发着光,可池援放眼操场,却寻不到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少年似乎又缩进了他千里冰封万里雪瓢的结界里去了。

“池援,接球!”

一声高喊,将池援拉回了现实,尽管他已经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么,但身体还是比脑子慢了一步,篮球带着生猛的冲击力疾飞而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挨过拳头的地方,池援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嘶”了一声。

窦天杰追着篮球跑过来,在半道上捡起了被池援反弹回去的篮球,站在离池援一米多的地方,看着他的样子,心绪有些复杂。两人尽管有些过节,但总归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池援,那个……你肚子还疼啊?”

窦天杰本来也只是礼貌性地问一问,毕竟球是被他一把扇过去的。只是,这一个“还”字,就很微妙,一下了便让这句简单的问候变得有了不可言说的内涵。

池援挨打的时候,窦天杰好巧不巧地就在旁边,全程目睹了池援无脑作死的全过程。

其实从迟骋离开座位的时候,窦天杰就已经觉察到他的眼神不大对劲了,仿佛恍然之间曾经那个以一打五的传奇少年又横空出世了,但他迟疑了一瞬,却最终选择了默不作声。

如果那时候他稍微提醒池援一句,后面那惊心动魄的惨淡场面或许便不会发生了。

但当他看到池援被打而无力还手的时候,他的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兴奋,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他为自己精准的判断和预言沾沾自喜。

那时候池援为了护着迟骋而打了他,如今他却被他心心念念护着的人下手毫不留情地打了,要不是毛江硬将迟骋拽了出去,他都没法想像那后果会有多么不堪设想。这一切,不是正好印证了他曾经告诫过池援却被置若罔闻的那些话吗?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窦天杰虽然也是个一样年纪的少年,可他到底是很有先见之明地提醒过池援的。因此,他现在看着池援,心理上就多了一些莫名而来的优越感。

池援满腔的心思全扑在迟骋身上,却至今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回应,窦天杰的这句问候,便直接很无辜地成了一把刀,戳中的池援敏感的心思。

池援一把从毫无防备的窦天杰手里夺过球,“啪啪”地连拍几下,一个漂亮的回旋,将球接在手中,重重地朝着窦天杰站脚的地方拍了过去。

窦天杰忙向后爽了一步,接住球,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池援兴致缺缺地一边往场外走一边甩下了一句:“你们打吧!”

没有迟骋的篮球场是没有吸引力的,没有迟骋的篮球赛也是打不出激情的,如此这般,不如不打。

池援漫无目的地在操场上转悠,看见童颜她们围在一起不知道聊着什么,一片热火朝天的样子。他迫切地需要点热闹来调剂一下自己的情绪,转移一下自己过分集中在迟骋身上的注意力。于是,他怀着一颗好奇的心,硬凑进了她们的热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