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骋哥,你在发烧!”
池援有些慌乱。他们提前出了考试,可是距离下一堂考试也不过二十五分钟的时间。他不知道这二十五分钟里,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让迟骋好受一些。
“咱们回宿舍再吃点儿退烧药吧?要不然……你等等我,我去给你买退热贴,对对,贴个退热贴,会感觉舒服一点。”
池援说着就准备往外跑。
“别走!”迟骋一把拉住了他,眼神凄凄。“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三年前的今天,姥姥走了。
还差一天就满十五周岁的迟骋呆呆地站在病房里,看着一屋子的白大褂忙忙碌碌,到处都是晃动着的白色的虚影儿。等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姥姥已经不见了。
他忍不住泪水横流,双眼模糊地冲着已经空了的病床大声地呼喊着:
“姥姥你回来啊!你别丢下我啊!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爸爸红着眼眶站在他的身旁,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肩头。可是,那时的他,心里有多么抗拒多么痛恨那个人。他奋力甩开那只手,冲出了病房,疯狂地冲出了住院部大楼。可是他不知道他们把姥姥带去了哪里,他找不见姥姥了。
阴沉的天像一道沉沉的灰幕,笼罩在迟骋的头顶,雪花开始零散地飘落下来。那一天是立冬,w市在一片灰蒙蒙中迎来了那年冬天的初雪。
池援虽然并不知道那些细节,可当他听见迟骋略有些颤抖的低吟时,他的心瞬间破防了。他顾不得现在还身处在到底都是摄像头的教学楼里,转身便一把拉住了迟骋的手。
“好,我们一起去。”
教室里,监考老师慢悠悠地踱着步,终于回到了讲台上。他拿起迟骋的试卷,准备先欣赏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学神的作文。他扬手一翻,白茫茫一片的作文页上干干净净,连一星半点儿的墨痕都没有留下,更不要说什么华彩篇章了。
嗯?我看错了?监考老师瞪大了眼睛扪心自问。
他把讲桌上唯燙淉一的一份试卷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出问题。学神迟骋答完了其他的所有题目,唯独作文只字未动!这是什么意思?监考老师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徐教师看到这份试卷时被震惊到变形的样子了。
这是一场事故啊!徐老师引以为傲的学生,作文给他交了个白卷!他甚至连个题目都没有写!明明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再不济也能写出两三百字的漂亮开头来,可他居然直接交卷走人了。难道学神都是这样任性的吗?这孩子怕不是睡糊涂了吧?
监考老师惊叹不已,他连忙奔出教室,试图将刚出去不久的迟骋叫回来问问。可迟骋和那位在教室外徘徊过的少年早已不知去向,空留监考老师呆立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好半天都感觉回不过神来。
两人还没有出教学楼,一股凛冽的冷空气便从并不严实的楼门缝隙里楔了进来。池援“嘶”了一声缩了缩脖子。w市与a市不过相差了两个纬度,冬天的寒冷感觉却相差了好几个等级。
池援连忙搂住了迟骋的肩膀。这条胳膊对于遮拦寒风来说,显然无济于事,但却能在这凛凛寒风之中温暖人心。迟骋惯于跟他人保持距离,却贪恋着池援对他的每一分亲近。
“骋哥,你冷不冷?”
“不冷,你很冷啊?”
池援立刻舒展了身体,对着迟骋痴痴一笑,拍着胸脯大大咧咧地说道:“我阳刚之躯当然也不冷,嘿嘿!”
迟骋才不理会池援的瞎吹呢,径直略过池援的话说道:“中午回去换件后点的衣服吧!”
池援乖顺地点着头答应了。
今天的校医院里换了另一位医生。池援跟医生说明了一下大概的情况,医生又让迟骋量了个体温,三十八度三,倒是不严重,却偏偏是在考试这样的关键时刻。
因为来医生已经开了药,医生便只给他开了退热贴,并嘱咐他按时吃药。
早晨迟骋起来的时候,分明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便没有再吃药。谁知道还没有挺过一场考试,那种头重脚轻的病态便再次袭来。
从校医院里出来,第一堂考试早已经结束了,校园里趁机出来放风的同学们也开始回流。池援看了看时间,下一堂数学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按照开考十五分钟之后不得入场的规定,他们还能有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回趟宿舍,去把那顿本该是早晨起来就吃了的药给补回来。
池援看着四下里再没有其他人,勾着迟骋的后脑勺微微一低头,将额头抵在了迟骋的额头上。温热的手心感受不出来的那点儿细微的温差,立刻便在池援的脑门儿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