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丁甲身子微微蜷缩,五月的江南暖意融融,但丁甲却感觉身上有些发凉:“我总觉得我再也回不去了。”
“胡说。”才叔沉声道:“你不想和你媳妇团聚了?无论如何艰难,都要撑下去,撑到回家的那一天。”
丁甲很谨慎地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才叔,我们被拉进队伍,还要围困县城,这这是不是造反?如果官府派来更多的官军,咱们败了,要被抓起来,是不是就要被当作造反砍了脑袋?”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丁甲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不想打仗,也不会打,我三舅公还在沭宁城里,他们
都是好人,为何我们要围住沭宁城?”
才叔抬头望着刚刚升起的旭日,轻声道:“什么时候能回家,我也不知道,但总能回去的,到时候家人就能在一起。”
早就加入王母会的信徒都是腰系红色的腰带,而最近被拉进队伍新加入的信徒,都是黑腰带。
红腰带和黑腰带虽然看似只有腰带的颜色不同,但在军中的地位和待遇也是完全不同。
对王母会来説,红腰带代表着真正的虔诚信徒,所以分发兵器的时候,红腰带可以领取到相对较好的兵器,例如大刀长矛,甚至有些红腰带还能领到皮革护具。
才叔苦笑道:“我们如果不听话,现在就要被砍了脑袋。”低声道:“你以后要机灵些,真要打起来,千万不要冲在最前面,要是有机会,就找机会逃脱。”话声刚落,听到敲锣的声音响起,两人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来,附近的人也纷纷向一个方向跑去。
丁甲跟着才叔和其他人一样,冲向一个方向,很快便瞧见前面摆放着几只大木桶,系着围裙的伙夫手里拿着大木勺子,四周蚂蚁般的叛军士兵拥挤上前,先是抢了木质的饭碗在手中,就见数名头缠红巾手拿大刀的汉子上前维持秩序,叫骂道:“都排好队,不要抢,谁不听话,一刀砍了。”又大声道:“红腰带的先打饭,黑腰带的后面等着。”
丁甲自然知道,红腰带和黑腰带是辨别王母信徒资历的方式。
兵器和宿营也就忍了,吃饭的时候,红腰带率先打饭,黑腰带也只能跟在后面。
这处打饭点要供应一队兵力的伙食,上下加起来也有一百五十号人,其中有五十多号是红腰带,近百名黑腰带只能眼看着红腰带得意洋洋率先打饭。
今天的伙食似乎不错,每名红腰带不但可以领到两个大白馒头,而且还能领到半碗香喷喷的烧肉,那股香味弥散开来,让黑腰带喉头蠕动。
兵器有限,完全供给红腰带都有所不足,所以几乎所有黑腰带都只能使用斧头锄头等简单的武器。
装备上有高低之分,宿营的条件也有高低之分,军中的营帐,自然也是以红腰带为先。
五月时节,驻扎在城外,夜里少不了蚊虫鼠蚁,红腰带在营帐之内可以安心睡觉,而大部分黑腰带只能在营帐外面凑合。
只见到一名粗壮的汉子冲着伙夫大声怒吼,他只领到一个红薯,当着众人的面,将木碗里的汤水泼在地上,怒道:“你们瞧瞧,这是什么?除了两根菜叶子,哪有一点荤腥?”
伙夫冷冷看着汉子,挥手道:“赶紧下去,别人还要领饭。”
“弟兄们,咱们黑腰带难道就低人一等?”汉子大声嚷道:“他们吃肉,咱们连汤也没得喝,他们吃白面馒头,咱们只能吃红薯,这几天我已经忍够了。今天要是不给大伙儿一个交代,这事儿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