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笙倒没有坚持什么,说出那句话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的精力,而且,对于星恒,他并没有找到一个好的理由重新面对。
抛弃了这人两次,是怎么都找不到借口开脱的,那些所谓的痛苦的过去到现在他依然觉得清晰可见,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变迁有所减少。可是这些痛苦的过去要是加注上星恒的愧疚的话,就会觉得只剩下了罪恶一样。
善良这个词语从来都和他无关,所以他并没有星恒眼中的那么好。那些不择手段如潮水一般呈现在星恒面前的时候,星恒的脑海中他怎样一个扭曲的画面,还有——魏浅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也事无巨细的都和星恒说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星恒应该很崩溃的吧。
看着床上的人睡颜依旧,贺明笙长长呼了一口气,用仅空闲的一只手执起星恒放在床边打着吊针的手。
画面有些滑稽,却带着免不掉的辛酸。他们这一路走来实在是算不上顺遂,那些磕磕绊绊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帧一帧的闪过眼前。
故事的开始从一个少年抱着画袋,淋着雨推开超市的门开始,然后在开学典礼上顶着一头墨蓝色的头发肆无忌惮的对着他拍照,少年的影子从此在另一个少年的心里生根发芽。
故事的高潮是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那些难得的美好,星恒站在教室门口恣意张扬的教训别人的画面,有他去接星恒时这人满脸疲惫的样子,还有他们去海洋馆拍照时,星恒漾着满脸笑意对他说,要将那张照片制作手机壳,一切美好的都像是水中月镜中花。
如果没有后来——
没有后来他知道自己曾经错过的星恒的那些悲伤,没有贺国平和卢涛的出现,他们所有的一切都还停太阳刚升起的时候,他想他一定会在阳光照进生命的那一刻,就帮这人守住那难得的纯粹。
可能因为刚醒,身体难免有些超负荷,贺明笙竟就那么在床边睡着了。要醒不醒之际感觉到头顶有什么东西,让人发痒,就在贺明笙要抬头的瞬间,一只手覆上他的头,不似刚才的轻轻拨弄,有一下没一下的触感分明。
那一瞬间,贺明笙感觉到脊背处传来一阵酥麻,一股酸胀充斥着整颗心脏,满满当当,一丝空隙都没有留,一直蔓延到鼻头,酸涩难耐。
手心的温度,是他不敢祈求的温暖,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不知足的小偷一样,贪恋着这片刻的温馨。他不敢 确定,等下自己起来的时候,这让人着迷的温馨是不是还会一如既往。
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刻,他竟然开始反省起了自己,曾经一腔孤勇,却并没有如愿的狼狈,自以为是的好,却让重要的人遍体鳞伤。
他曾经徒增一个学霸的名头,却过得稀烂的生活,智商和人情世故就像是两个维度,可以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情绪的爆发总是在一瞬间。保持着一直以来的姿势,抖动的肩膀却还是出卖了他。
“哥……”星恒沙哑着嗓子,喊出那个字的时候却仿佛历经千帆:“你……醒了?”
“嗯。”贺明笙的连一直埋在星恒的手里,温润的触感自手心传来,星恒只好抽回那只还停留在头顶的手,执起贺明笙放在一旁吊针的手,笑着说:“哥……这个样子有点吃力。”
对于贺明笙的哭,星恒并没有劝慰,他只是继续肆无忌惮的想让贺明笙心疼他,因为现在的他,非常有底气。
话说完不过五秒钟,贺明笙便坐直了身体,将星恒的手腾出来,说:“我叫医生过来。”
星恒并没有拒绝,带着虚弱说:“好~”
这世间的悲情从来都不少,但是不适合他们两个。恋人的久别重逢更是数不胜数,却也是别人的人感情,于他们来说,并借鉴不了多少。
“哥……我没事。”星恒主动开口,他并不知道要怎么跟贺明笙解释他现在的这般境况。
没有尴尬,没有难为情,但就是不知道要以哪句话开口,索性星恒主动开口。可是这个没事,贺明笙却知道,即使是在他昏迷的时候,可当时情况的一帧一画,如临在场。那些如同悲鸣一样的怪罪,让他始终于心不忍。
“别这样哥,你心疼的话……我会很难受。”星恒抬手主动握上贺明笙的手,安慰般的紧了紧。
他突然觉得自己矛盾了起来,刚刚明明还作恶般地让贺明笙心疼他,可当真的实现了之后,他又舍不得。是真的舍不得,舍不得眼前的这个人再受到一丁点儿的难受,连针尖那么大都不可以。
床上的人始终紧闭着双眼,对于贺明笙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