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周之前付其南第一次看这片子，先自己看了一半，又和白烨一起完整看了一遍，后来就都是像刚才这样，突然想起来什么，就单拉一段剧情出来看看。他一直有种微妙的感觉，这部和白烨演过的其他电影都不一样——其他影片里不管白烨演的多好，他总有一两个点会出戏，因为他了解白烨，知道他在现实中点烟不是这个姿势、做爱时也不会那样喘息，但这部不一样，付其南分不出来哪个是白烨，哪个是角色，他晚上睡觉的姿势和现在一样，沉默时眼神也很像。

付其南对这个发现很有兴趣，还试图对比白烨和角色的人物性格，但深究起来他便意识到自己并不了解十几岁年纪的白烨，不知道他那时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比如角色和别人大打了一架，他下意识认为白烨肯定不会，但想起已经有了名气的人二十出头突然跑去结婚，付其南又觉得这是个很冲动的性格，说不定白烨读书时候打了不少架。

“唔得啊。”付其南学着陈远在片子里说话的语调讲粤语，拿出手机想点些吃的，刚刚电影里一群学生在吃云吞面，看得他饿了。他三分钟内找了一家看起来和电影里长得最像的汤面下单，之后就是无聊等待的时间。

付其南明白白烨昨天说的话了，甚至觉得他高估自己了，别说在家待一整周，三四天也是最多了。

他点开白烨的微信：我有些东西在学校，我想去拿。

白烨几乎秒回：六点周童去接你。

付其南心里默读一遍，脑子里是电影里白烨站在街边的小卖部的窗口打电话：“下工我来接你。”

他对白烨的青春充满了好奇。

六点时周童一个人开车回来，说白烨工作刚结束，先接上他再去学校。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等了一会儿白烨才下来，他穿着正装制式的衣服，领带已经解下来捏在手里。

白烨开了车后门正要坐进去，一看位置上没人，才发现付其南坐在副驾上。他叫付其南坐到后面来，付其南不去，说副驾的椅背调过了，坐着舒服。白烨随他，自己坐进车里脱了外套，又解开两颗衬衫扣子。

付其南回过头来，脸卡着椅背跟他说：“你穿的像去开董事会一样。”付其南看见白烨腰腹那边的衣服已经很皱了，应该是一直塞在裤子里，被汗浸过一遍，看起来像是一天没歇过。

大夏天，空调再凉穿好几层也是难受，何况白烨不是安稳地待在一个地方，这才刚从活动场地回到公司没一会儿。他说：“到哪儿都是人，不好脱衣服。”活动结束之后他跟公司的车回来，在郑容屋里歇了一会神，郑容之前喊他去冲个澡，他也不去，一个人锁上门倚在沙发上吹了半小时空调。

车开起来，付其南还是拧着身子往后看：“你今天什么工作啊？”

“代言品牌方的活动，”白烨手指头顶着付其南脑门儿让他回过头去坐好，“流程有点问题，中午开始一直弄到快六点。”

付其南看白烨很辛苦的样子，以为他接连不断地工作了很久，被品牌资本方剥削，结果白烨说自己基本都是坐在那里候场。付其南回身坐好，心里没一点儿感觉了，也是，白烨不是小明星，怎么样也不至于挨欺负，不然他十几二十年岂不是白干了。

学校门口登记过，白烨让周童直接把车开到付其南住处的楼下，他租的是校内的公寓，过去倒也不显眼。付其南指着路，一直到车停在单元口，他解开安全带，说自己很快回来，不用再另找地方停车，却没想还没等他开门，白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顶矮檐的帽子扣在头上，先他一步往单元门里去了。付其南一愣，也连忙下车，边跑边从裤子兜里掏钥匙，追着白烨进了楼里。

这楼建了好多年了，还是矮楼房的结构，一共六层，水泥的楼梯的边缘被磨得有些发亮。楼道很窄，容不了两人并肩，付其南挤到白烨前面去给他带路。他上着楼，回过头小声说：“你要干嘛啊？”

自上往下看，白烨的帽子整个遮住了脸，完全看不见表情，只听他说：“闷一天了不舒服，我想洗个澡。”

付其南不管他看不看得见，瞪了他一眼：“那你好好说啊，我以为你要干嘛呢。”

“我要干嘛？”楼道里没其他人，白烨掀起帽子抬头看了一眼付其南上楼的背影，“你心虚什么？”

“什么我心虚！我有什么心虚的！”付其南猛地回头，脚上一下没踩好，一边手掌啪唧摁在了台阶上，好歹人没摔趴在地上。

付其南醒来从家里找了点吃的垫肚子，喝了药，钻进影音室里去翻白烨的第一部 片子。大概看到三十分钟，白烨跟陈远要一只烟，陈远躲开他的手说：“唔得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