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有大人们的话,那对情侣总是凑到一起咬耳朵说悄悄话,剩下一对兄弟干坐在沙发上,还好许东海家有彩电,林霁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节目,他身旁的陈晞阳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夜深了,没等陈力起身告辞,顾红红又捧出了一盒麻将要玩,陈力吕燕只得作伴,而这东西玩起来又没个日夜,顾红红便一边摸牌一边说:“你们难得来一趟,年前又不必走亲戚,留下来住一夜呗,玩儿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说完不等他们推辞就喊道:“东海,去收拾一下客房给你俩弟弟住,然后再收拾一间屋子,等你干爹干妈累了能去休息!”
许东海自然应允,留下过夜在陈晞阳的意料之外,可仍跟林霁同床共枕这一事实又使得这份意外不那么重要,他侧头看了一眼林霁,却跟他四目相对——不知为何林霁也看向了他。
收拾好屋子后许东海早早回了卧室休息,麻将牌相撞的脆响似乎也带着催眠的魔力,没多久林霁就打了个大哈欠,甚至眼角都挤出了泪花。
“困了?”陈晞阳问道。
林霁扁着嘴嗯着点头,像小狗似的。
那边陈力和吕燕玩出了兴致,顾红红也越打越精神,显然是不可能披星戴月地离开了,于是他关了电视,带着林霁起身去往了客房。
走了好几步林霁才想起来问:“哥你认识路啊?”
陈晞阳面无表情:“跟着走,丢不了。”
林霁看上去确实困了,但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即使他身旁仍躺着最熟悉的人,一时也难以入眠。
空气里带着一丝丝香甜,身上的被子也比家里的更暖,可林霁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气都睡不着,陈晞阳保持着安静,可听着林霁打哈欠的声音,他越听越精神。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句小声的嘀咕,女声,听不清内容,却让他们两个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猛然更清醒了。
二人屏住呼吸等待了片刻,含含糊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虽然还是听不清内容,但他们分辨出这是从一墙之隔的隔壁传来的,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陈晞阳刚想着他们在自己家也认床睡不着吗,说话时就变成了喘息,还伴随着短促的低喊。
若陈晞阳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他就是在故意装纯洁了。他无奈地摸了摸额头,今天家里还有客人,许东海就不能节制点吗?
这种事情一旦进入状态就会不由自主地忘记环境,夏君和许东海发出的动静越来越明显,陈晞阳都忍不住替他们尴尬。而更尴尬的是,当他翻身的时候,早已习惯了黑暗的他看到了林霁那双瞪圆了的眼睛。
林霁冲他咧嘴无声地笑了笑,陈晞阳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还不睡?”
林霁无奈道:“这,这怎么睡啊?”
从他的语气中陈晞阳知道了些什么,忍不住说:“小小年纪懂的还不少。”
林霁整个身体都缩在暖和的被子里,露在外面的脑袋直勾勾地看着他:“哥,我虽然在上高一,但比你只小两三个月。”
陈晞阳无话可说,只得点点头:“行。”
他们这头安静了,只会衬托墙对面的人肆无忌惮,陈晞阳感觉在当下的环境里,自己哪怕动动手指都不合时宜,林霁也沉默着,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似的一动不敢动。
若是自己独处,或许陈晞阳还不至于如此尴尬,他不敢开口也不敢动,甚至强行逼迫自己连呼吸都不能发出声音,在紊乱的心绪间,眼前的黑暗似乎变成了那片黢黑的海域,陈晞阳没有看到自己等待的船只,反而在翻滚的海浪间看到了鲨鱼的背鳍。
第21章 新家
那个尴尬的夜晚,陈晞阳猜不透一直保持紧张的林霁在想什么,而他脑海里泛滥的情绪对方也不得而知,只是后半夜他从噩梦中惊醒时,身旁的林霁跟没了呼吸似的,沉寂,僵硬。
他们像是在床上躺到了新年,也就是陈晞阳踩进人生第十九个年头之际,陈晞阳的四周年味十足,父母眼眸里喜悦欢腾的火苗也不比去年今日弱,林霁也一直坐在他身旁,笑得很开心,可陈晞阳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里饮下一盅盅酒后,突然觉得坐在椅子上的并不是自己,真正的陈晞阳像个漂浮在空中的局外人。
一九九九年,这座城市终于拆除了废弃多年的铁轨,像伤疤一样横亘在城市中央的沥青路终于被黑亮的柏油路所取代,条条道路宛如展开的对称蛛网,将城市划分为一块块方正的区域。
十层高的银行大楼曾是这座城市的地标,可在这一年的春天,那些雨后春笋般冒出头的高楼将它包围了起来,让它看上去像个乡下的土包子,楼顶那往日耀武扬威的避雷针此时也在春日的普照下蔫儿了。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话,那对情侣总是凑到一起咬耳朵说悄悄话,剩下一对兄弟干坐在沙发上,还好许东海家有彩电,林霁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节目,他身旁的陈晞阳也不觉得时间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