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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云 古特 2636 字 3个月前

陈晞阳能感受到,在接触的那一刻林霁浑身都绷紧了,似乎是抗拒,但他知道那不可能是抗拒。

严格来说,陈晞阳此刻的动作非但不会让林霁更平衡,甚至会让他身子一歪直接摔下来,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不讲理,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椅子不晃了,他们二人谁也没有动,一起听着家中电视传来的喜庆的音乐。

林霁维持着贴横批的姿势,从陈晞阳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露出的一节腰肢,那么雪白,难以想象它竟然散发着令人舒适的温热。

陈晞阳突然想到,那一晚,自己亲吻的是此处吗?只要他再往前一步,甚至是半步,就能再次将双唇的烙印打下。

林霁也跟在邀请他似的,一动不动,似乎一点也不冷。

一个念头出现在陈晞阳的脑海里。

从那次令他痛苦却又总是忍不住回味的经历中,他知道林霁是不会主动戳破的,无论他这个当哥的做什么,对方也不会让他难堪。也就是说,此刻陈晞阳完全可以随心而欲,对方不会反抗,不会与他纠缠,更不可能恨他,就跟个逆来顺受的小羊羔一样,他能够肆意享受禁忌的快感,而不用担心任何责任或后果。

想亲便亲,他似乎没什么似的忧虑和畏惧的。

陈晞阳承认,这种恬不知耻的念头确实出现过在他的脑海里,也确实在某一刻让他无比向往,但他没有付诸于行动,而且在那向往的一刻过后,他深深地、长久地鄙夷自己,痛恨自己。

人,要么是别人眼中的样子,要么是自己眼中的样子,除此之外的形象都没有人样。

陈晞阳伸手帮林霁拉了拉衣服,语气平和:“赶紧贴,别在这儿受冻。”

林霁没有回应,那张平静的脸庞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但那双眼睛清澈如故。

贴完之后陈晞阳后退两步看了几眼,内容缺乏新意,无外乎是一些山河湖海的对仗,用到这么特殊的一天似乎有些赶鸭子上架。但陈晞阳并不纠结于此,他来来回回默念了两遍,心满意足地踏进了家门。

此时,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天已濒临尾声,但火热的气氛越烧越旺,从天色擦黑开始,外边就时不时地传来鞭炮声和孩子们的欢闹,他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升高电视音量,以至于他们跟彼此交流的时候只能大喊,说着说着,所有人都笑了。

“行了出来吧,别忙活了!”陈力一边喊着,一边拿出棱角分明的酒瓶,往四个玻璃杯里倒。

厨房里的吕燕正在做凉拌牛肉,也笑着大声回应:“就来就来!你们喝汤不,我再做个西红柿蛋汤?”

“不用不用,家里一堆现成的都吃不完!”陈力放下酒瓶搓着手,琳琅满目的菜肴,欢聚一堂的家人,二者凑到一起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画面。

吕燕从厨房出来时陈力起身迎了两步,帮她把盘子放好:“行了不准在去厨房了,跨年晚会马上开始,坐下吃喝,让孩子们先敬你一杯!”

中国人含蓄,林霁是什么身份,这个家里并没有人正式开口言明,但“孩子”、“爸妈”这一组称呼早已顺其自然地诞生了。

坐下碰了杯,吕燕的眼圈又有点红了,但她眼中没有泪花,她微笑着不停给两个孩子夹肉,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家最苦最累的就是你了,”陈力感慨一声,望向自己的妻子,“但好在孩子们听话争气,我也肯吃苦,以后家会更好的!”

“说这干啥,谁家女人不是这样啊……”吕燕不自然地偏过头,“行了都赶紧吃吧,抓着我一个人奉承什么。”

陈力哈哈笑着,看向陈晞阳和林霁:“你妈这是害羞了,都动筷子啊,今天只为开心,别的什么都不说!”

跨年晚会如约而至,虽然可想而知,这个千年一遇的时刻很少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到节目上,但无论是主持人还是表演者都是打从心底感到雀跃欢欣,无比自豪见证了新纪元的到来。

伴随着开场的舞蹈节目,喝了酒的陈力强行拉着吕燕站了起来,在宽敞的客厅里跟随着他们不懂的韵律,摇晃着不协调的身体。若是平时,打死吕燕她也不肯在孩子们面前出这个洋相,但今天总是特殊的,她脸上虽然羞涩,但没有抗拒,笨拙地扭着身子踢着腿,这里没有人会笑话她,只会为她感到开心。

不只有年轻人会在世纪交替之际感到激动,中年人、老年人亦是如此,老两口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彼此身上,在某些瞬间应该忘却了孩子们的存在。

“我老早就在想,等到了千禧年的跨年夜,一定要跟老婆跳跳舞。”陈力喘着气坐回饭桌后满眼都是喜悦,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陈晞阳能感受到,在接触的那一刻林霁浑身都绷紧了,似乎是抗拒,但他知道那不可能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