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谭淡淡一笑,叹道:“如果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黄某的人头,是不是就要留在这里?”
胡宗茂笑道:“如果无法证明自己,那就只能是冒名顶替,黄先生是本将极为崇敬之人,不管他是生是死,本将绝不许有人打着他的名号招摇撞骗……若是有人敢冒名假扮,本将只有代替黄先生处理此事,让冒名假扮之人彻底消失!”
他使了个眼色,尚在座中的几名副将立刻起身,“呛呛呛”之声响起,几名副将已经拔刀在手,如狼似虎,眼眸子都盯在黄玉谭的身上。
“看来黄某已经没有选择。”黄玉谭摇了摇头,自嘲道:“多少人求名逐利,可是真正有名有利,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何魁已经抬手吩咐道:“来人,取笔墨纸砚!”
两张大桌子摆在正堂之中,铺上了大纸,两副笔墨已经摆好,已经有人在磨墨,胡宗茂已经单手背负在后,另一只手抬起,似笑非笑向黄玉谭道:“黄先生,请一展才艺吧!”
黄玉谭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并没有立刻上前,只是怔怔出神,何魁见黄玉谭不动,不动声色问道:“黄先生,莫非时间太久,手法已经生疏了,忘记了自己的绝艺?”
几名副将对黄玉谭冷目而视,空气中已经弥漫着肃杀之气。
黄玉谭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走上前去,左右手同时执笔,众人围在四周,却见到黄玉谭执笔之后,并没有立刻动手,微仰着脖子,闭着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听得众人的呼吸之声,陡然之间,却见到黄玉谭双目张开,两手齐出,两只狼毫的毛尖,已经点上了纸面。
众人都不出声,眼看着黄玉谭落笔如飞,也不知过了多久,黄玉谭陡然同时收笔,将狼毫放下,后退两步,气定神闲,面无表情,再不发一言。
何魁走上前去,看着那副字,轻轻念道:“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箺谷持做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众人互相看了看,在场大都是粗人,不懂得这文绉绉的诗词,但是众人却看得清楚,眼前这名信使,果真是双手运笔,书画同成,即使不懂词中的意思,但是这门绝技,已经是让众人心悦诚服,此时众人已经没有怀疑,都确定眼前这信使肯定就是狂生黄玉谭。
何魁念完乐府《十五从军征》,神情已经大是感慨,随即看了看那幅画作,端视片刻,这才看向黄玉谭,问道:“先生,这可是汉代名画《秋月仕女图》?”
黄玉谭叹道:“实属无奈,《秋月仕女图》乃是先贤妙笔,黄某一直敬服,今日只是临摹而作,形似而已,却无神韵!”
何魁却已经是转向黄玉谭,深深一礼,惭愧道:“黄先生大驾光临,何某有眼无珠,得罪得罪,还请黄先生勿怪!”
黄玉谭摇头道:“不必如此,如今只是张将军门下幕僚,俗夫一个,当不得如此大礼!”
胡宗茂见何魁如此,脸上的怀疑之色已经是烟消云散,上前来,拉住黄玉谭手臂,哈哈笑道:“黄先生,胡某粗俗武夫,失礼失礼,来来来,快请上座!”拉着黄玉谭,竟是坐到了上座,胡宗茂今日虽然占据了贺州城,但是他在西北而言,名气远远及不上黄玉谭,此时将黄玉谭拉在身边,平起平坐,便觉得这是十分有面子的事情。
见到手下部将还握着刀,沉下脸来,喝道:“都长没长眼睛,这是黄玉谭黄先生,都他娘的将刀给老子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