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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过了一会儿,路野的肩上再次感受到了全然放松的重量,“因为第二年我爸死了。”

裴汀的声音很冷淡,他小声说话时声音总是软,让路野忘记了他原本说话的声音就是冷的。

此时裴汀用这么冷的声音说了句这么冷的话,路野怔愣住了,良久,问:“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裴汀还是很小声的,平淡地开口,“九岁那一年的记忆对我而已像一条沟,从那以后我再也跨不回去了。”

他讲的很笼统,但路野懂。

人总是没办法看淡生死离别,先是不断回忆分开的那个瞬间,而后记忆抽丝剥茧寻找分开之前所有快乐的瞬间,到最后快乐几乎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好在时间是流动的,脑海不断被新的记忆补充填满,因此能记住的似乎只有分开那一刻,还有和那个时刻截然不同的其他瞬间。

在裴汀那里,要更明显一点,所有不愿意回忆的记忆都停留在那座岛上。

所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海了,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关于爸爸的记忆了。

第三天上午九点过五分钟,裴汀离开了暗无天日的船舱,他被路野扶着,一路扶下来船。

时至今天,裴汀想,他是有点天真的。

因为眼睛受不了刺激的太阳光线,他想象中被金黄色笼罩的岛屿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而他本人,则是在踏上陆地的那一刻,腿软到差点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