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件事很隐秘,陛下召狄仁杰,是因为狄仁杰与武家的人有很深的仇怨,陛下不放心武三思或者是武承嗣,生怕消息走漏,武家之人铤而走险,所以只是密令狄仁杰进京,如此一想,陛下只怕对自己的娘家人,怕也未必放心,甚至心中怕也有提防的心思。
而换一个角度,这么机密之事,陛下为了提防武家,提防就是了,可是自己这些时日也是时常伴驾,可是陛下却没有向自己透露一分半点,这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狄仁杰很重要,陛下不想出任何的意外,除此之外,只怕防备的人中,除了他的侄子,怕是连自己……
有些东西,细细思量之下,真是毛骨悚然。
武家的人不信,李家的人不信,便是自己这日夜伴驾在身边的人,平时虽常常唤自己兄弟去饮酒作乐,说出不知多少的隐私细语,甚至有时候伶仃大醉,慌不择言,可是……没有一丁点的风声,一丁点都没有,这陛下的心思到底深到了何种的地步?而自己,在天下人看来,似乎是万千宠爱,可是许多事细细思之,却发现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圣人在这个世上,唯一相信的人,怕也有她自己了。
心里叹口气,张昌宗猛地兴致阑珊起来,便不愿再去觐见,所以转了道,往控鹤监去了。
在宣政殿里。
狄仁杰其实已到了垂暮之年,不过精神还算尚可,脸上并不见疲惫,他跪坐在下首位置,一言不发,却是对冇摆在他面前的公主茶很有兴趣。
说来很怪,明明都是茶,可是这公主茶吃在口里,那清香和微苦的感觉,初尝之下,就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怀出来,狄仁杰只当这是御用的什么贡品,大抵不是从波斯就是从昆仑州进贡来的东西,哪里晓得,这东西却是出自洛阳,而且也早已风靡神都。
因而他吃得很是小心,不容自己有半分的糟践,在这张朴实又木讷的脸庞之下,狄仁杰的心思却很深。
这一次太奇怪了,几乎毫无征兆,立即召入了京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半途上,却又有旨意,让自己审一桩公案,再加上突然又拜为了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加银青光禄大夫,兼纳言,直接一口气将他提拔到了云雾的顶端,他非但没有感到任何的喜悦,反而在这稀疏的眉宇之下,却是略略的带着几分隐忧,是有反常即为妖,陛下心细如发,每一个举动都必定饱含深意,非常人所能猜度,这件事,想必没有表面这样简单,而自己……更该小心谨慎,如履bo冰,这高处不胜寒啊。
想到这里,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恰在这时,武则天说道:“狄卿,这一路来,百姓生计如何?你素来是敢于直言的,别人的话,朕不敢听也不敢信,唯独你的话,朕却是深信不疑,你不必疑惧,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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