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为君分忧

而这个真相一经撕开,让人看到的只有鲜血淋漓,鲜血淋漓的背后,更是一代帝王的高明手腕。

这个世上,得到了绝大多数人拥护和支持,稳坐江冇山的帝王,并且创造出不朽功业的人,可谓不知凡几。可是似武则天这样,凭着一个女人和外姓的身份,却能够在一片的反对声中成就伟业,这天下多少门阀,多少残存功勋显著的大将,多少在一次次残酷的斗争中残存下来的人中之龙,居然都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被她以一人之力压得动弹不得,分明心有不甘,却不得不纷纷拜倒,委屈称臣。

而现在……秦少游总算有了见识,这是一环扣一环的好戏,或者是从临淄王被养在洛阳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好了的,养着临淄王,给大臣一个此儿为储的假象,利用武家和酷吏彻底地打击李氏的激进派,制衡李氏温和派,而一旦李氏生出了绝望心理,那个被贬去了庐陵的儿子李显就派上了用场,武则天甚至还为李显配备了一套班子,这个班子就是以狄仁杰为首的一批‘名臣’。

秦少游当然不敢小看狄仁杰,因为在圣人的计划之中,想必李氏温和派中,只怕也有区分,那便是所谓的利益派和清流派。

所谓利益派,便是一群赌徒,武则天的种种行为给予了他们一定的误导。使得他们感觉到将来李隆基克继大统的机会极大,而从龙之功,对于任何来说都是具有致命诱惑的。可是这世上又有所谓的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的说法,意思无非就是,想要下注得趁早,等到临淄王的地位得到了确认,你再来投奔那可就迟了,临淄王身边也已没有了你的位置。

这些人甚至早就预判,并且自以为聪明的认为。李隆基必定是天子心目中的那个人选,他们的理由无非有三个。其一,李隆基乃是皇孙,且是嫡长的皇孙。其二,临淄王被武则天养在身边。而其他的皇亲则大多赶出了洛阳,可见武则天对李隆基的宠爱。而最重要的一点也就是第三,第三点就是,李隆基年纪尚幼。

最后一点的逻辑似乎有点说不通,皇孙年幼,和陛下的选择有什么关系?而这些‘有心人’却是深信了这一点,陛下虽然已到了不惑之年,可是并无病痛,至少短期之内。是不可能驾崩的,而武家的人要继承基业,显然不孚人望。阻力太大。至于武则天的两个儿子之中,年纪都已不小,两个年纪不小的皇子,任何一人做了太子,对于现在身体健康的武则天来说都可能心生猜疑。而皇孙李隆基却是没有了这个烦恼,这样的年纪。暂时是不可能对圣人产生威胁的,等到他长大了。圣人那时候怕也已该寿终正寝了。

因此,这些人认定了这个道理,冇很是自觉地出现在了‘皇储’的周围,为他出谋划策,为他鞍前马后。

只是现在看来,这些人却是……被耍了。

至于所谓清流派,以狄仁杰为首的这些人,想必是武则天早先就已经埋下的伏笔,他借助酷吏先是对他们进行打击,挑选出一批能干且耿直的人,在遭受打击之后,则是贬到各地,让他们积蓄力量,而这些人本就有一定实力,又因为遭受酷吏打击而得到了许多人的同情,积蓄了大量的民望,此时,武则天召他们进京,接下来又搬出了李显,那么一切……大局已定。

首先……这些人有民望,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名誉当然不能毁于一旦,所以回京的他们,其实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李显乃是正儿八经的‘太子’,他是太子,即是正统,这些人哪里有正统不去维护,反而跑去给临淄王鞍前马后的道理?

而另外一方面,其实他们就算想要投奔临淄王,可是很抱歉,临淄王那儿早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了,关系这东西是需要维护的,你被贬到了地方的时候,许多人就已经近水楼台先得月,站在了临淄王身边最核心的位置,这里还有你的一席之地吗?

转瞬间,李氏内部彻底分崩离析,一场新的,围绕着皇权的争夺,只怕就已经开始了。

秦少游叹了口气,道:“武家的人以为自己就要遭致灭顶之灾,他们却是不知,此事对于他们现在的处境是最为有利的,因为接下来,他们也可以随圣人一起坐山观虎斗了,倒是这李氏内部,接下来估计就该你死我活了,洛阳城,怕是真正要有血雨腥风了,不过……不过……还差那么一点点……”

秦少游抽丝剥茧,围绕着上官婉儿的二桃杀三士,渐渐将真相揭开,莫说是久已习冇惯了宫闱争斗的李令月,便是一旁的阿尼玛也是不寒而栗,顿觉冷汗渗出来,她所不能理解的是,这个女皇帝最厉害之处不只是她的高明手腕,更可怕的理应是这个女人,居然可以拿自己的儿子、孙子来做武器,放肆的任由她的子孙们各自提着刀剑去搏杀,去流血……这……为的是什么……

李令月禁不住问道:“还差一点点,差一点什么?”

秦少游莞尔笑道:“他们必定要你死我活,因为即便李显懦弱,不愿意去争斗,可是李隆基肯放弃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吗?圣人已经给了他太多的错觉,以至于他呵斥金吾大将军说,这里是我李家的朝堂,干你何事?本来这句话,大家都以为陛下必定会责罚,因为天子姓武不姓李,可是陛下偏偏没有责罚他,反而对他更加宠爱,明白了吗?公主殿下,李隆基的今日都是圣人养出来的,他把自己当做是天子,陛下才喜爱他,若是他懦弱无为,与世无争,圣人要他何用?圣人要的,就是一个这样的圣孙,所以,庐陵王不动,临淄王非动不可。不但临淄王要动,而且临淄王背后的人也没有了选择,他们已经赌上了一切,怎肯一切的心血付诸东流?对付武家的时候,他们尚且还可游刃有余,因为他们不怕,时间站在他们的一边,他们得到的是人心,时间拖得越久,对武家越是不利,只要一日陛下没有下定决心,他们就不妨可以继续拖延下去。可是李显不同啊,因为在李显面前,他们并没有人心上的优势,所以若是不能铲除李显,他们的一切付出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那些期盼进入凌烟阁的人,只能将自己的画像悬挂于自己的祠堂。那些棋盘位极人臣的人,未来怕也只有看人眼色的份。那些盼望着建功封侯的人,这辈子注定要碌碌无为了。他们不动,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又来了一个问题,殿下想想看,这李显和李隆基毕竟是叔侄,毕竟是血亲,亲戚嘛,真刀真枪地打起了,不免会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会害羞的,这层窗户纸,总要有人捅,圣人在等着,许多人都在等,那么……谁来捅呢?”

李令月失声道:“秦少游,你的意思是……”

秦少游指了指自己:“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圣人现在只怕也等得急了,那么我秦少游作为一个大忠臣,为君分忧,岂不是本份我思来想去,这个马蜂窝让我冇来捅最是合适。”

秦少游说罢,轻轻一笑,将这封书信丢入了一旁的炭盆之中,炭火卷起火焰,顷刻间将书信烧成了灰烬。

秦少游显得很轻松,继续道:“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就好,平时有一些家伙,没隔三差五想给我难堪,也有一些瞎了眼的,总是看我软弱可欺,既然如此,今日让我逮着了机会,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显是倦了,和阿尼玛、李令月用过了酒菜,便长身而起,及早睡下。

到了次日清早,秦少游起来,在外头早有随扈等候多时,他洗漱一番,随即便带着人动了身,朝着那洛阳城的方向前去。

此时的洛阳城,春意盎然,打马至城门,看到阔别已经的兵丁在此静静守候,往来如织的人流如潮水一般川流不息,那城墙根下沿街叫卖的货郎唱着各种的词儿,招徕着客人,秦少游心情极好,想到自己赶路匆忙,还没有用早饭,便下了马,在随扈迟疑的目光下,寻了个卖蒸饼的货郎,拿了几个铜钱换了一个蒸饼。

吃了两口,他不由皱眉,对这小贩叹道:“兄台,你可知道为何至今你还在卖蒸饼吗?”

这货郎吃惊的看着秦少游,见他一副达官贵人的打扮,却是不敢造次,忙道:“客官不知有什么吩咐”

秦少游摇摇头,道:“连饼都做不好,怎能做大事?哎……可怜,又可叹……”随手把蒸饼丢进湍急的护城河,他抬起眸子,看到门洞之上,那硕大的洛阳字样。

好了,今年的中秋这么过了,老冇虎依然好好码字,大家也好好工作,一起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