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秦少游抵达了庄子里的一处地窖。
这个地窖颇为奇怪,并不制冰。里头灯火通明,不过倒还算干净。
屈身穿过了长长的甬道,秦少游来到了一个挖出来的小房,那姓周的人正高坐在那里。这儿的环境其实还算不错,有一方长案,还预备了几本书,除此之外,还有茶几。
显然,姓周的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他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神色却是不变,只是依旧依着烛台。在此慢悠悠地看着书,秦少游咳嗽一声,他眼帘一抬。又放下,不为所动。
秦少游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他呢,却是泰然自若。
空气中沉默了片刻。
秦少游终于张口,徐徐道:“王琚王先生,河南府人。河南王家也算是大族了,你的叔父王隐客。更曾任凤阁侍郎,如今虽已告老,可是王家的门生故吏也算是不少。想不到,王先生最后却要寻到我门下来。你说……这是秦某人的荣幸呢,还是王先生慧眼识金?”
王琚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秦少游慢悠悠地继续道:“你来的时候冇,我便感觉不对,你的行为举止绝非是普通人家,我心里便在嘀咕,以你的举止,若非高门,是绝不可能培养出来的,可既是高门,据我所知,只怕没有人会对天策府感兴趣,况且你又隐瞒了身冇份,秦某人于是便有了一个猜测,你出自大族,却要隐姓埋名屈身天策府这种地方,唯一的可能就是你犯事了,这个事很大,便是连你的家族都保不住你。”
秦少游说到这里,不禁失笑,道:“你既是逃犯,那自然没什么说的,我一面拿住了你,一面去洛阳城里查问,最后才得知,原来就在一年前有一桩公案,有一个叫王琚的人与驸马王同皎合谋刺杀礼部尚书武三思,失败之后,其余人等都被论罪,唯有一个叫王琚的人却是逃脱,最后不知下落,这个人……想必就是你吧。”
王琚抬眸,笑吟吟地道:“正是在下。”
秦少游淡淡道:“那么我便再推测下去,你逃脱之后,天下人都以为你已经逃出洛阳,可是实际上,你却潜藏在洛阳城里,只是这样嵌套下去,终究不能绝对的安全,所以最后,你寻了朋友,这些朋友便索性跑去寻了太平公主,太平公主不知你的身冇份,只因为别人引荐你,说你是有才之人,这才送到了天策府来。天策府这个地方,其他的未必有什么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其一,我与武家的人虽是泛泛之交,却并没有什么矛盾,所以即便武家的人搜查你,也不会想到你这个人居然在我这里。”
“这其二,就是因为天策府里有秘密,许多秘密都是宫中准许保密的,比如茶叶和茶油的生产、制冰,如此一来,就有了一个好处,便是有人怀疑这里头有潜藏的罪犯,不得宫中的旨意,谁也不敢前来搜查,你待在这里,只要大门不出,不离开这个庄子的范围之内,便可高枕无忧,却不知我说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