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道:“如此甚好。”
他欣慰地笑了笑,可随即,却又哭了:“孤王自幼读书,遍览古之贤王的事迹,无一不是节俭爱人,从而成王业。今日孤王就藩于此,不敢希图大位,只是祖宗基业,竟至这样的地步,若不奋发除贼,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今日孤王皆赖诸卿助朕,定要剿灭群贼,保全祖宗山河……”
说到这里,朱由检哽咽,又开始啜泣起来。
朱由检这一哭。
许多人都不免触景生情,纷纷啜泣。
那温体仁也忍不住流泪不止,连忙道:“殿下贤明,请殿下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文之只觉得有泪水要盈满自己的眼眶,深吸了一口气,不使泪水夺眶而出。
哭过之后,朱由检抖擞精神:“孤王将此城,都托付给诸卿了,大家共同勠力,与乱臣贼子,一决雌雄。”
众人纷纷称是,而后大家才各自散去忙活。
温体仁便和王文之出了王府。
王文之的眼里还含着泪,一步一回头,颇有几分不舍。
温体仁便叹了口气道:“子言,你我要做罪人了。”
王文之念及朱由检对自己的信任和好处,似有几分犹豫,忍不住道:“恩府,我们还开城门迎闯军吗?”
温体仁又忍不住流泪下来,擦拭了眼泪,才道:“当然要迎,你没见那些人已经生畏了吗?你我不开门,其他人便开。就算今日这宫中的人不开,你下头的那些丘八,你能摸清楚他们的心思吗?子言啊,大丈夫当断则断,否则反受其乱,你速去城门处准备吧。到了时候,便开城门,届时为师与你会合。”
王文之不禁问:“恩府哪里去?”
温体仁道:“当然是绣旗。”
绣旗?
王文之恍然大悟。
对,要迎闯军入城,当然要换旗子……
二人又说了几句,便各自辞别。
外头依旧还是喊杀如雷,紧接着,又传出了鼓声,那咚咚咚的鼓声,早已让人心生胆寒。
温体仁急急忙忙地回了自家府邸,此时的温家里,女眷早已绣出了数十面大旗。
温体仁对这旌旗格外的看重,甚至生怕有什么疏失,一面面的亲自检查。
他的二儿子温侃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的凑了上来,站在父亲身边,看着那些旌旗,嬉皮笑脸地道:“父亲,这旗上为何绣闯将张的字样?”
温体仁看了二儿子一眼,随即淡淡地道:“这张三儿,只知其姓,不知其真实姓名,本来为父是想绣闯王二字,但是又恐令张三儿将军僭越了闯王,因此只好以闯将代称……你注意瞧,闯将二字,用的是黑线,而这个‘张’字,老夫却用的乃是明黄丝线,你道这是为何?”
温侃摇头表示不懂。
温体仁便道:“流寇……不,闯军内部,咱们也不知其中的底细,所以,既然咱们不得不称张三儿为闯将,但是又恐唐突了他,若是此人一向不服闯王,早有他志,而我等却只称其为将,惹来他的不喜呢?”
温侃恍然大悟地道:“所以用明黄针线,绣了他的姓氏,表示对其尊崇。”
温体仁颔首点头:“正是此理,儿啊,待会儿,老夫来拟降表,你在旁看着,等降表写好,旗也挂好,你便随老夫一道去迎张三儿……规矩你要懂,千万不可得罪了张三儿,如若不然,咱们温家便要遭灭顶之灾了。”
温侃讶异道:“儿子也去?”
“你当然要去。”温体仁想了想道:“到了这个份上,若是不降,这区区归德,能守几日?哎……当初就不该跟着信王来此。否则,何至于从贼呢?可既要从贼,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你我父子,当然要一起去迎闯将入城,礼数定要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