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听闻孔公乃是被折磨了数日,不成人形,最后才被处死的……厂卫已猖獗到了这个地步,忠臣义士,不无潸然,明日廷议,陈公有何高见?”
陈演看着对方,此人乃是国子监的司业,也是清流之中的清流。
这陈演淡淡道:“不是张静一死,便是我等亡,时至今日,我等同为至圣先师门下,若是不讨还这个公道,便真是不堪为人子了。明日殿上,老夫已有决心,不是张静一死,便是老夫亡。”
他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叫好,也有人道:“我等自当追从陈公……这厂卫欺人太甚,若我等再无所作为,继续因循苟且,那么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等到了那时,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所以……今日断不能再退了。”
众人听罢,振奋精神。
显然,不少人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这无数的官员,拜会之后,各自离去。
已至子时,陈宅各处的许多灯火也渐渐的熄灭。
陈演依旧还在堂中端坐着,喝了口茶,这时,他的儿子陈到徐步走了进来,低声道:“父亲,麓山先生到了。”
陈演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便道:“你早些去歇了吧。”
陈到道:“是。”
说着,陈演便朝书斋走去。
在这书斋里头,灯火冉冉。
却有一人,此时正背着手,细细地看着书斋里头书架上的书。
等陈演进来,此人似听到了动静,才转过身来,看向陈演,笑了笑道:“陈公这里,竟有不少老夫都寻访不到的孤本,真是令人称羡。”
陈演便也笑道:“若是先生喜欢,不妨就赠先生便是了。”
麓山先生摇摇头,叹息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老夫志不在读书,当今天下的读书人,坏就坏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上头。如若不然,又怎么会让奸佞当道,让这昏君和佞臣们跋扈至这样的地步呢?”
“可怜了衍圣公啊,竟连他也至这样的境地,那么其他人……还能保全吗?所以……书要读,可天下事,却也不得不顾。陈公明日上朝……可有什么打算?“
陈演便立马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此而已。”
麓山先生抚掌笑道:“好,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那么,你以为,此番能有几分剪除奸党的把握?”
陈演沉声道:“五成!”
“有五成吗?”
陈演道:“这就看陛下是要奸臣,还是要江山了。”
麓山先生勾唇一笑,颔首:“那么……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随即,二人便一起走到了书桌跟前,在这书案上,相对跪坐,而后又攀谈了起来。
…………
次日清早。
初阳刚刚洒落大地,无数大臣便已在午门候着了,此时还是卯时三刻,不过不少人的气色都不好,显然,绝大多数人昨夜都没有睡。
张静一今儿也早早起来了,梳洗了一番,却是先叫来了几个校尉,询问和吩咐了一番,这才穿了蟒袍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