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朝不管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被内阁压得死死的,内阁几位阁老,已是名副其实的宰相了,而对锦衣卫和东厂来说,他们的权利来自于皇上,皇上若是信赖,这权柄就炙热无比。偏偏当今皇上只信内阁,倚重三位阁老,令他们的地位一落千丈,再不复从前的光彩。
所以若是内阁发下话,东厂和锦衣卫都得乖乖听着,他们说捣毁报馆无错,那柳乘风便有私办报馆之罪,可要是他们说捣毁报馆有错,刘成这污蔑内阁,打着内阁旗号攀咬太子,滥拿无辜也就坐实了。
柳乘风显得很镇定,阖着眼坐在椅上跷腿等待,而此时此刻,内阁里已是有人大发雷霆了。
“荒唐!”
在这幽暗的内阁阁房里,一个小太监正说着什么,刘健听完,脸色铁青,忍不住地低斥了一声。
这个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内阁大学士此时真的发怒了,一个锦衣卫百户私办报馆且不说,居然还敢带着人去东厂胡闹,这简直是没有王法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一个百户而已,就敢如此?若是将来让他做了千户、同知,岂不是要把内阁和紫禁城都拆了!”
坐在下首位置上的李东阳一副哂然的样子,淡淡笑道:“刘公何必和一个百户置气,气则伤肝,刘公近来身体本就有些不好,还是不要动怒的好。”
谢迁喝着茶,平时他总是爱激动,可是今日却出奇的冷静,默默不语。
其实从本心上,谢迁虽然讨厌柳乘风,可是并不讨厌报馆,他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喜好与人争辩,那报纸他每日都要买上一份,看看里头的辩论文章,虽然只看了半个月,可是这半个月来已经让谢迁养成了清早坐轿来内阁时翻阅报纸的习惯,现在报馆突然没了,让谢迁感觉浑身都有点儿难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此前他还兴匆匆地起笔要给报馆写文章,要和那王恕论一论理学,谁知顷刻之间就成了镜花水月。
刘健抚摸着案牍,慢吞吞地道:“这件事,咱们不能袖手旁观,柳乘风这个人是该敲打敲打了,此人虽然有些才气,也是个有担当的人,做事雷厉风行,可是为人过于刚直,让他陪在太子身侧,现在若是不敲打,等异日他飞黄腾达了,说不准就会酿成大祸。这也是为了他好,给他一个教训,把他打痛了,让他收敛收敛罢。”
刘健想了想,又道:“就以他擅闯东厂的事来处置,下个条子给北镇府司,让牟斌去了他的百户之职,好好调教。还有一样,让牟斌亲自出面,把柳乘风带去的人撤出东厂去,还要亲自赔礼道歉,就先这么着吧。”
刘健的这个处置,倒不没有让李东阳生出反感,其实内阁都有一种默认的事实,那就是太子殿下的教育不能松懈,能教导太子的也唯有柳乘风,所以柳乘风不能重惩,可又不能不敲打,带着人杀到东厂,这事儿可是不小,若是不予理会,让柳乘风继续骄横下去,对柳乘风也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