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泰沉默片刻,便道:“那么,若按你所言,需十五万顷的土地,而且还需在西宁数十里之外,更需靠近某处车站。这……还是太多了,十万顷吧,不能再多了。除此之外,我还可给你七千奴隶,以及一些牛羊,如何?”
现在西宁那里的奴隶太多了,简直就是奴满为患!
那被征服的突厥人,还有胡商们从天南海北抓来的各色胡奴,甚至连吐蕃奴都有,以至于陈正泰自己收购得都有些害怕,他甚至想过将这些收购来的奴隶释放,可细细一想,又担心原地释放的胡奴闹出什么乱子来。
现在好了,崔家有丰富的调教奴隶的经验,这事他们最拿手,干脆打包送给崔家,眼不见为净得了。
崔志正心里显然已经开始算起来了,事实上,其实陈家提起来的条件,很是动人。
他们崔家在西宁城内外已经买了不少土地,而这些农地,显然是安置部曲和奴婢们用的,是用来建崔家的大庄园,临近兰州数十里,这可以保证农庄的安全,而靠近车站,可以随时进行运输。
而这些土地,已是不小了,十万顷啊,要知道古时的一顷,便相当于后世的三公顷,这些土地加起来,已经接近关内一个中等县的面积了。
即便是清河崔氏当初的土地,也没有这么多。
“好。”崔志正倒是果决,当机立断道:“那么就此一言为定了。只是,能否立个字据?”
“这……”陈正泰倒是有些犹豫了:“大家都是讲信义的人……”
“此关系家族生死大事,如何能不订立契约?而老夫承诺,今年之内,崔家上下一万七千户,统统都能在西宁定居。我回去后,会先委派两千青壮的部曲去,让他们在你们陈家划定的土地内,寻觅地势良好的地方,先营造宅邸和农庄的住处,其他人,则在半年之后会陆续进发,殿下,还是立个字据吧。”
陈正泰一时无言,只是此时也没什么说的了。
显然,崔志正可不只是将崔家迁徙到河西这样简单,其实他的打算,是联合陈家,狠狠的大赚一笔。
想想看,清河崔氏一旦决定迁徙,那么这西宁和河西之地,吸引力必定增加,那土地的价格呢?
可清河崔氏……却是白得了大量的土地啊,当初在西宁城内外购买的土地,连同这白送的土地,都将升值,这里头有多少利润,只怕也只有天知道了。
在崔志正坚持下,陈正泰老实的签了契约,而后二人各自签字画押。
崔志正认真的检查了每一个字,仿佛生怕陈正泰埋了雷似的,在确保绝对没有错之后,方才将契约收了。
他微笑起来道:“将来,我崔氏到了河西,还请殿下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陈正泰也同样微笑:“大家相互关照罢了。”
崔志正则是又道:“往后崔氏和陈氏,便需生死与共了。丢失了河西和西宁,陈氏和崔氏都将是灭顶之灾。”
陈正泰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这个道理,我懂!崔公放心,往后彼此照应,便如兄弟一般。”
“如此甚好。”崔志正收好了契约之后,便匆匆告辞。
他还有许多事要办,虽为族长,可以一声令下,让部曲们迁徙。可那些子侄们,就未必好说话了,如何说动他们,让他们完全服从于崔家的利益,这……都需许多的手段和耐心。
陈正泰目送走了这崔志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心里生出感慨:“果然……不愧是崔家啊……”
当初将这崔家用青瓷套路住,是因为古人完全没有看过这么高级的玩法,简直就被忽悠得毫无招架之力。
可是很快,他们就学会了类似的套路,甚至……玩的比陈正泰还溜。
三叔公亲自送了崔志正出府,而后回到了正堂,看着依旧坐在这里的陈正泰道:“方才老夫听你说,果然不愧是崔家。正泰,这是何意?”
陈正泰道:“事情,叔公已经知道了吧。”
三叔公点头:“听说了,老夫觉得……这崔志正行事是不是过于偏激了,这么大的事,他说干就干……”
陈正泰却是笑了笑道:“这家伙,也在玩精瓷呢。”
“啊?”三叔公诧异道:“此话何解?”
“西宁就是个不毛之地,陈家投入了很多钱,已经开始有一定的吸引力了。可是这吸引力不够,地价也未必能涨起来。所以他以整个崔家当做砝码,加了上去。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彻底与河西和西宁捆绑起来了。叔公想想,他这士绅的土地,等于白送。可百姓们的钱……岂不是都要被陈家和他崔家挣了?可是他也知道,我陈家一定会同意,因为这一万七千户,六七万人口,正是眼下陈家最急需的,何况有了崔家的支持,就成了表率了。陈崔两家联手,谁还对西宁没有信心呢。现在西宁的地,即便是价格涨了几倍,可依旧还是低廉的很,只是以后……就不一样了。”
三叔公点了点头,不禁叹息道:“听你这样一说,这是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