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觉得很奇怪,这焦芳虽然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可是细细一看,却又发现他有一种从容不迫。
事到如今,他已到了死地,按理来说,到了如今这个境地,本该惶恐不安,可是焦芳的神态有些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叶春秋却又说不上来。
叶春秋默默地站在一边,什么话都没有说,若不是杨廷和出手,自己和焦芳乃是死敌,叶春秋势必会出手,只不过,叶春秋至多也只是逼退焦芳罢了,而似杨廷和这样的不择手段,叶春秋却是做不出来。
此时焦芳是墙倒众人推,于公于私,叶春秋也不可能为他求情,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找的。
此时,朱厚照似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忙道:“老三,焦芳现在还未走远吧,你去给他传个话,告诉他,安心戴罪,朕会给他留一条血脉,其他的……”
朱厚照终究还是心软的。
留他一条血脉,意思是接下来焦芳将是灭族之罪,也正因为如此,留一条血脉,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恩典。
叶春秋点点头,出了暖阁,见焦芳才刚刚下了玉阶,叶春秋道:“焦公且慢。”
焦芳扶着玉栏驻足,回眸看了叶春秋一眼,叶春秋徐徐下阶,将朱厚照的话向他说了。
这一次,叶春秋留了心,总想看看这位焦公会是什么反应。
焦芳听罢,依然面如死灰,却是朝暖阁方向拜倒,道:“陛下恩情,老臣难报万一。”
等他巍巍颤颤地站起来,他看着叶春秋,挤出了几分笑容:“这几日,老夫夜不能寐,总是想到那一日在保和殿中,叶侍学说的话。”
叶春秋朝他作揖道:“不知焦公想到的是哪一句话?”
焦芳看着叶春秋,身子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幽幽地道:“叶侍学对老朽说:焦公,你输了。”
说罢,他突然笑了,叹了口气,道:“是啊,老夫少年得志,从未输过,可是这一次却摔了个大跟头,老夫更是万万料不到,成也萧何败萧何,其实真正输的,并不是那一日涉及大同的廷议之争。”他目光幽幽,似是看着破空,继续道:“老夫万万料不到的是,竟是输在了这棋上,叶侍学,这下棋之事,是你鼓捣出来的吧,呵呵……拿捏得很准,也够狠辣,连老夫都忍不住佩服你了。”
下棋……确实是阴毒的招数,偏偏这却是杨廷和的手段。
可是在焦芳心里,这样背后搞自己的人,除了叶春秋,还能有谁?他是从来没有将一个东阁学士放在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