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喝茶,不如说是谈心,毕竟双方已经很多日子不曾有过交流了。
叶景呷了口茶,便道:“说起这儿为父前去内阁拜见几位阁老,内阁诸公的意思是让为父去了辽东安抚住官兵,只要不折腾,也就好了,春秋,他们还是秉持着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那一套,其实这样也是对的,却也有不妥之处,他们这样,不过是让这腐肉烂得慢一些罢了,可话又说回来,谁又敢下定决心刮骨疗伤呢,太疼了。”
说着,叶景微微眯起了眼眸,目光变得幽深起来,顿了顿,又道:“我们叶家,现在也算是受了不少的恩荣,现在叶家可是真正与国同休了,所以为父方才见了小海,心里竟在想,这可怎么才好呢,明知问题不能根治,迟早生变,今日不根除,后来之人也不根除,等到后世之人再来时,想要根治,就已经为时晚矣了,你我父子,虽是能享荣华富贵,可是小海怎么办?小海的儿孙呢?迟早有一日,你的儿孙也得要面对这个问题,或许辽东的事和叶家没有干系,可是一旦边镇的顽疾不解决,将来真有什么乱子,埋葬的是大明王朝,又何尝不是我们叶家呢?”
叶景眼眸一张,随即道:“这个病哪,是得治,固然为父能力有限,可是方才见到了小海的时候,为父心里便不由有了一股决心,家国、家国,有国方有家,若是这国没了,别人尚可以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才不管是哪个国,是哪个家,可是叶家已为国公,还能卖给谁?又有谁能容得下?哎,为父看小海熟睡的样子,就已经下了决心,这一趟,不能再碌碌无为,只是为求安稳了,有些弊病,宁夏和辽东是相通的,要改,现在改还来得及。”
叶春秋看着眼露坚定的叶景,本是随行的神色,也渐渐变得肃然起来,道:“父亲有什么方子吗?”
叶景慢悠悠地道:“先是从革除军中弊病开始,这些倒也不急,其实要改动任何东西,都需先清吏治,只有清了吏治,将来要改什么都会容易一些。”
叶春秋倒是暗暗点头,老爹经过了宁愿的磨砺,果然真正成熟了,再不只是那个书呆子了。
若是那些不谙世事的读书人,但凡说到改革,大抵是兴匆匆地先谈这个再谈那个,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说得如痴如醉,甚至不能自己地畅想许多美好的可能。
可实际上,现实却满不是这么回事,叶景说要先清吏治,而不涉如何改,便可看出他已是一个真正干练之人,因为他已经清楚,任何的改革,都要先革除掉一些绊脚石,同时借着这个吏治,先提拔一批心腹,否则,一个钦差,又有何用?
若是细细去观察,历来的改革,其实都并不美好,若是不借着清吏治解决一批刺头,改变不过是句空谈而已。
正是叶春秋为叶景的改变感到高兴之时,叶景突然道:“你呢,春秋,你在京师,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