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他又有气无力地躺着,全无希望的样子。
到了第日,王氏却是带着几本书走了进来,她悄悄地将那些书放了桌上,而后才小心翼翼地对张生员道:“我听说科举还是有的,只是考的和以前不同了,乡试和会试,也都并一处考,外头的都说读了这些书,也是可以继续考的,相公,就算考的是律学,是什么什么……那不也一样吗?”
可是张生员却像是被刺痛得不能自己般,顿时大叫道:“拿出去,都拿出去烧了,都烧了,不要污了我的住所,这不是圣书,这是邪书,立即烧了。”
张生员破口痛骂,他的眼睛红得吓,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道:“拿走,都烧掉它,快!”
王氏显得很是局促不安,接着便开始痛哭起来:“事到了这个份上,你还闹什么,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昨日倒是有一些生员去闹,你猜怎么着,厂卫动手了,还打死了几个,相公,家就是如此的啊,这是朝廷,是天子的意思啊,你们张家,几代就没一个做过官的,也就你的祖父过秀才,而今你是最有希望的,阖族上下都指着你,张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靠的,不过是乡下的几百亩地罢了,为了供你读书,你的兄长,还有两个弟弟,可都外头自谋生路呢,张家一直养着你,指着你能扬眉吐气,能有个官身呢,你爹听了这消息,已是卧床日,爬不起了,你还要闹什么呢,再闹下去,非要家破亡不可。”
她哭得愈发厉害,可张生员依旧只是仰趟榻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床帐子,嘴角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冷笑。
这女一哭,孩子们闻讯而来,也跟着哭了起来,一家老小,都哭作了一团。
那一边,家里的婆子匆匆过来道:“不好,不好了,老太爷……老太爷……”
王氏一听,顿时吓了一跳,再没有心思哭下去了,连忙赶到张生员的跟前,拉着张生员道:“走,去瞧瞧,你不了,便连孝道也不要了吗?传出去,连秀才功名都要没了。”
张生员浑浑噩噩地被拉到了老父的房里,便听到了老父的滔滔大哭声,张生员又是悲从心起。
这老父坐榻上,捶着胸道:“死了罢,不如死了罢,等了大半辈子,等来了这个,而今家破亡,家破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