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长睫毛翕动,似喜非喜,启齿道:“我才不是你的知己,我知道,你今曰和我说这些话,过几曰又会这样和别人说。”
沈傲深以为然,道:“还是安宁知我,连这些都知道。看来你果然是我的知己。”
安宁被沈傲绕了进去,先是一阵茫然,随即露齿低笑:“沈大人,你的妻子都很贤惠吗?”
不知安宁为什么这样问,沈傲望着天穹的万丈霞光,道:“你这话问得我不知怎么答了,若是摇头,将来夫人们知道,一定不依。可若是点头,帝姬想必会不悦,所以我决心把这个答案藏在心底,哈哈,等我垂垂老矣的时候,拉着儿孙们的手同他们说。”他故意板着脸,装作老迈的样子压着喉咙道:“儿子啊儿子,你爹要死了,有些事放不下,不说,不能瞑目,这便一并和你说了,你记在心里,你的大娘是个……”
“我不听,我不听。”安宁发现自己又陷入沈傲的陷阱,这些话若是听了,自己该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还是不听的好。
安宁摇着头,那一边的禁军便涌动起来,大有要护驾的意思。倒是几个和沈傲相熟的禁军连忙大叫:“沈大人和帝姬说私房话,不要惊扰,没有事的。”
于是禁军们又渐渐安静,各自装作欣赏风景将眼眸别到一边。
这一举被沈傲看了个清楚,顿时兴致阑珊,望向远处的山丘,道:“帝姬,天要暗了,我们赶快上虎丘去,好吗?”
安宁拧着裙带道:“就怕上去时天就黑了,都怪我,不该沿路耽误这么多时间的。”
沈傲表示不怪她,安宁又道:“我们还是在这里坐着吧,能在这里欣赏这些美景,安宁就很知足了。我不愿意爬上去了,若到了虎丘山顶,看到这虎丘的全貌,就把它看尽了,以后再来,新鲜劲就没了,又有什么意思。”
原来帝姬属于慢热型的女子,看个景还要看一半留一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留下回忆牵挂似的。
沈傲拍着胸脯道:“下一趟我还陪帝姬来。”
安宁心里高兴,俏脸勇敢地微微一紧,怅然若失地道:“就怕父皇再不肯让你带我来了。”
沈傲喉结涌动,很想将她搂在怀里低声说几句情话,可是那远处如临大敌的禁军让他打消了念头,道:“你父皇已经说了,只要说服了太后,往后我愿意带你来多少趟,他也不管了。”虽是孤男寡女加上无数的灯泡,沈傲还不忘很阴险地补充道:“你父皇还说要送一笔天下最厚重的嫁妆给你,嗯,这是你父皇亲口说的,不信你回去问他。”
安宁脸色羞红地道:“这些话,沈大人不必和我说好吗?”
沈傲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时代,谈婚论嫁是不能和未出阁的少女说的,要谈,去和他爹谈。他心里暗喜,为能够黑一把赵佶而暗暗得意,连忙正色道:“是,是我太孟浪了。帝姬,你看那云霞多美!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真希望将那云霞留住,送给你。”
安宁清澈的眸子也被那云霞吸引住了,在她的眼里,一抹斜阳淡金似的散落在虎丘上,就像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重施粉黛,欲要唤回那逝去的韶华,却反添了无边的凄清冷淡破落悲愁,忍不住地道:“我倒是想起了一首曲儿,只是这曲儿太幽怨,怕冲淡了沈大人的心情。”
沈傲正要说不如安宁唱来听听,那一边一个宫女拾级上来,轻盈盈的福了福,道:“帝姬、沈大人,时候不早,若是现在不回去,我们这些奴婢,只怕要受责骂了。”
沈傲心知这本就是一件注定要大煞风景的小聚,无奈地颌首点头:“那么,下一次再听帝姬唱曲儿吧,到时就怕帝姬不肯赏脸。”
安宁遗憾地吁了口气,连忙道:“我肯的,沈大人,今曰一别,不知何时我们又能在此地聚首,你不要再胡闹了,别再惹人担心,好吗?”
连一个未出阁的少女都嫌沈傲胡闹,沈傲的笑容有点僵硬,短促地点了个头,也不知是许下还是不肯。
在无数人的监视之下,安宁与沈傲下了石阶,沈傲翻身上了马,安宁也踏入车撵,迎着霞光,近在咫尺却不能谋面的两个人打马回城。
………………………………………………………………………………知州衙门后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