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讽叹了口气道:“沈大人这个法子倒是可行,怕就怕真要出了事,时局糜烂,老夫虽是跳出了火坑……”
沈傲摆了摆手道:“糜烂就糜烂,脓疮早晚要破,趁着今曰,干脆就把它们挤出来,怕个什么?京畿北路,说来说去还不至于让我大宋阴沟里翻船,那天一教能蛊惑一路的百姓,还能鼓得动天下人?眼下边患至多也不过是西夏那边闹出点动静,朝廷眼下国库充盈,一次剿不了贼,还可以第二次、第三次。现在挤出脓疮来,也好让陛下下定整顿禁军的决心,越是触目惊心,越是紧急关头,才是不破不立的时候。”
沈傲顿了顿,很是深意地继续对班讽道:“班大人,今曰我和你说的,都是肺腑之词,这番话出了我的口,进了你的耳,你自个儿心里掂量清楚,不要传出去,就为了你自己。”
班讽还在咀嚼着沈傲方才的话,不破不立,说得倒是轻松,到时候那一屁股屎让谁擦去?愣愣呆坐了一会,又觉得沈傲的话有那么一点道理,眼下禁军成了这个样子,不闹出点幺蛾子来,谁愿意痛下决心去整顿?
班讽的脑中突然乍现一丝灵光,沈傲的话透露出一个信息——除高俅!
要破,就要见血,这个血,自然不能流别人的,现在放纵高俅去犯错,到时……班讽不敢想下去了,突然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深水潭,一边是沈傲,一边是蔡京,自己和高俅,原来都只是棋子,是自己背这黑锅还是高俅来做整顿禁军的垫脚石,全凭着这两人之间的能耐。
班讽叹了口气,道:“沈大人,老夫明白了,老夫这就回家去,就按沈大人的意思去做。”
沈傲笑呵呵地起身将班讽送出去,回到后园,仍旧去看陈济和唐严下棋;这一次唐严步步为营,最后逼得陈济撒手认输。
陈济抬眸道:“沈傲,方才兵部尚书来寻你,不知是什么事?”
沈傲将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陈济颌首点头道:“不破不立,亏得你有这样大的魄力,这样也好,到了这样的地步,也不必有什么幻想和侥幸了,只有将自己逼到绝处,才有逢生的机会。不过蔡京那边,你要小心些。”
沈傲呵呵一笑道:“我怕他什么,这老狐狸一看我风头正劲,立即就蜷缩起来了,让人不知该从何处下口。”
陈济正色道:“不要小看他,把他逼到绝处,你就知道他的厉害了。不过眼下,还是尽量与他少点冲突;那你的意思,是要先除掉高俅吗?”
沈傲道:“高俅这个人尸位素餐,又是蔡京的左膀右臂,趁着这个机会铲除他,唯有这样,禁军才有整顿的机会。”
一旁的唐严突然道:“沈傲,做人留一线,事情不要做得太绝,否则会遭人嫉恨的。”
沈傲与陈济相视一笑,道:“在国子监里,做人自然要留一线,可是这是朝堂,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唯有遵从斩草除根才行。”
唐严捏着胡须摇头:“哎……明明你们读的是圣人的道理,口里都是仁义礼义,却无一人肯去按圣人的教诲去做的,罢罢罢,你的事,我不管。”说罢又捉着陈济陪他下棋,陈济输了一场,颇有些不情愿,二人斗了几句口角,陈济拗不过,只好继续与唐严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