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忍不住道:“恩师,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继藩道:“为师是个很开明的人,你说!”
王守仁皱眉道:“恩师,学生看过您给学里定下的规矩,这收费,太狠了。”
王守仁一说,刘文善和江臣二人,也忙是颔首:“是啊,是啊,恩师……太过了……”
方继藩回首,面带怒色:“胡说!”
“……”
方继藩咬牙切齿道:“这皇家保育院,招收的是什么孩子,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寻常的孩子,会来入学吗?这根本就不是寻常孩子们进的来的!”
方继藩吐沫横飞,喷溅在四个弟子脸上,四人很尴尬,既不敢躲,又不敢擦。
方继藩道:“他们哪一个,家里没藏着万贯家财,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就是这些人,将银子都藏在自己家里,银子不拿出来,百姓们如何受惠。这世上,只有银子流动起来,才可重新进行分配。他们的孩子要读书,是不是,为师收了他们的银子,是不是?”
“为师收了银子,会将他们的银子藏起来吗?不会。为师要办学,就要修建校舍,要请匠人,匠人们不是有饭吃了?为师还要招募人来看家护院,这些安保,难道不也是寻常的百姓们受惠吗?为师要印刷教材,要请厨子,要请嬷嬷,这些……统统都是百姓们受惠啊。”
“不只如此,为师还要将多余的银子,存入钱庄里去,再通过钱庄,贷款给别人,那些贷款买房的,噢,虽然还是这些人,可是……他们贷了款,买了房,需不需要大量的土木工程,多少的工坊要制混凝土,要制玻璃,要制砖石,要生产各种瓷片、洁具、木具,现在,靠这个过活的人,就有十数万人,以后还会更多,数十万的家庭,可以得到薪水,可以养家糊口,他们有了薪水,就需要衣食住行,那么,又可以养着多少成衣铺子,需要多少毛线、布匹的作坊,甚至,需要多少低劣的饭堂,他们要出行,又有多少车行,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而这些车行,作坊、店铺,都需要无数的人力……”
“你们说说看,是让咱们大明的富贾和贵人还有官绅们有了银子,私藏起来,藏在地窖里,藏在床底下,这整个天下,却是死气沉沉的好。还是他们高风亮节,将他们的银子,通过房子和读书,让他们乖乖的取出来,最后,惠及天下之人好呢?”
“为师所做的,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咱们大明,已是人满为患啦,看看有多少百姓,失去了土地,成为流民,缺衣少食,成为饿殍吧。你们竟还说学费贵了,这学费哪里贵了,他们又不是出不起,出不起,他们还可以借贷嘛,怎么了,你们反天啦,竟还敢质疑为师为这黎民苍生立命的初心?你们不配做我的弟子,一群蠢材!”
虽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不对,可是听着,竟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主要是看恩师恼羞成怒,尤其是最后一句,不配做我弟子,实是太诛心了。
四人哪里敢说什么,忙是拜倒:“恩师一言,学生人等,如醐醍灌顶,今日受教,茅塞顿开,还请恩师恕罪!”
方继藩气呼呼的道:“哼,岂有此理,这些日子,恩师对你们太好了,你……王伯安……”
王伯安刚要回应,却见方继藩抱手冷笑:“算了,江臣,还有刘文善,你们二人,给我去面壁思过,跪一天,好好反省!”
“学生遵命。”江臣和刘文善二人,倒是老实,甘愿受罚。说着,哪里敢迟疑,乖乖去了。
等二人一走。
王守仁却呆住了:“恩师,学生呢,学生……”
方继藩心里想,你王守仁脾气臭,武功还高,为师能怎么办,很难办啊:“为师心里最软的那一块,就是你……和其他人等……你就算了。
唐寅一脸呆滞……
为啥……王师弟总是被恩师区别对待呢,很费解啊。
…………
入学时,可谓是盛况空前。
不但朱载墨等人,纷纷拿着单子,到了学里,带来的宦官和仆役,也乖乖带着钱庄的银票来,一个个交了银子,西山钱庄也派了人,亲自来办理学贷,纷纷签字画押。
除此之外,不少闻风而动的官宦和富商也统统都来了。
皇家保育院啊。
能认识太子,不,不只是太子殿下呢,还有当朝无数大人物的儿孙,哪怕只认得一个,将来的前途,说不准也是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