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齐国公贪大家几十两银子,却叫骂不休,人家还年轻,在在座的人眼里,还是孩子啊。
何况,鲁国公乃是为国而死,死的如此悲壮,令人肃然起敬。
有人翘起大拇指:“以忠义而论,方家世世代代,真的没得挑,诸公,快去见驾吧。陛下只怕……”
众人醒悟了过来,满腹的心事。
鲁国公战死了,死的这样的惨烈,除此之外,黄金洲那儿的事,还有谁能维持局面呢?
一旦维持不住局面,朝廷费尽了心思的下西洋之策,岂不是……
所有人阴沉着脸,尤其是那马文升,更是提心吊胆,到了行在,众臣行礼。
而弘治皇帝看到了奏报,他惊呆了。
这只是一截羊皮纸,送来的,不过是只言片语。
因为是信鸽的快报,所以能记录下来的事,并不多。
可这里头的讯息,已经足够骇人了。
弘治皇帝摘下了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细细的看了一遍。
那眼镜之后,眼睛却已被泪水模糊了。
他面带羞愧之色,禁不住捶胸跌足,眼泪磅礴而出:“这是朕害了他啊,他年纪已是不小了,朕却命他往黄金洲,鲁国公一辈子为朕效力,临到头来,竟是无法善终,朕……是朕的过失啊。”
众臣个个脸色苍白,纷纷拜倒:“请陛下万勿自责。”
弘治皇帝涕泪直流,鲁国公不但是自己的亲家的,可方家数代,无不为大明出生入死,现在想到……方继藩若是闻知了噩耗,还不知怎么样,他更是心如刀绞。
弘治皇帝咬牙切齿:“佛朗机人,狼子野心,好,好的很,朕绝不罢休,自此之后,我大明与佛朗机人,不共戴天!迟早有一日,朕要踏平佛朗机,以雪今日之耻。”
弘治皇帝长身而起,抹掉来了眼泪,也摘下了眼镜,虽是眼前模糊,可目光,却仿佛依旧有神一般,他厉声道:“鲁国公客死异乡,想尽一切办法,将他的尸首,运回故土吧,若是有办法,其他战死的将士,也统统运回来,他们死在了黄金洲,却该当葬回乡里。”
群臣之中,不见了刘健,刘健身体不好,想来……也是因为他儿子的缘故。
因此,谢迁站出来:“是,朝廷一定不惜人力物力,也要将他们运回来。”
弘治皇帝又道:“所有战死的将士,统统都要抚恤,除此之外……”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鲁国公谋勇绝伦,故能遏乱略,削群贼。受命而出,成功而旋,不矜不伐,妇女无所爱,财宝无所取,中正无疵,昭明乎日月,本朝之内,一人而已。破虏平蛮,功贯古今;出将入相,才兼文武。其人非只才干,然其忠愤激发,视刀锯鼎镬甘之若饴,百世而下,视死如生者,有几人?朕今日痛失肱骨了啊,今失鲁国公,如断朕之臂,痛哉,惜哉,悲哉,怒也!”
弘治皇帝已是大怒,几乎怒发冲冠,却终究是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这无穷的愤怒,方才徐徐道:“今卿战死,哀也,追赠其郡王爵,循中山王先例吧。”
所谓中山王先例,乃是开国大将徐达被敕封为魏国公,其死后,则被追封为中山王。
又如黔国公沐英,在其死后,朱元璋甚是痛心,则追封其为黔宁王。
异性封王,非死不封。
这是规矩。
哪怕是死了,想要追封为异姓王,亦是难得的殊荣,足以光耀万世。
弘治皇帝此言一出。
群臣纷纷拜倒。
方家这些年来,没少为朝廷出力,而鲁国公平西南之乱,为朝廷经略交趾,将交趾纳入囊中,其子,也是大功于朝,此后,则远渡重洋,为大明戍守黄金洲,此等是九死一生,可谓是功盖日月,如今,他战死了,陛下此举,可谓是合情合理。
众臣纷纷拜倒,谢迁道:“不知谥号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