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又见刘健感叹道:“古往今来,读书人们写给读书人的书,实在太多太多,迄今流传下来的书籍,便是穷尽一生,只怕也无法读完。可给这千千万万百姓所读的书,却是太少太少,少到老臣除了这明颂之外,竟不知还有第二部,齐国公著此书,实乃是大功德啊。圣人门下,所提倡的,乃是立德、立功、立言,此为三不朽。心怀百姓,此为立德,使万民受益,此为立功,此书作成,百姓纷纷抢购,世世代代,此书都将流传,成后世百姓读物之典范,此……为之立言,老臣老啦,曾也想过修书,好给这个天下,留下一些什么,可所想修的书,依旧是拾前人牙慧,作一些之乎者也的文章,写一些诗词歌赋,和齐国公相比,甚是惭愧。臣并非是说,之乎者也的文章,或是诗词歌赋不好,只是……如此文章,古之文人墨客,早已写烂了,人们将其视为圣典,读之,赏心悦目,内心愉悦,如沐春风。老臣从前所推崇的,正在于此,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今日听了陈十三之言,却突然意识到……臣受君禄,自诩一心为国,为君分忧,尚且有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态,方继藩一介后辈,却能想陈十三之所想,为他们著书,臣……”
刘健面容微颤,显得有些啰嗦,明显是因为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说到这里,他直接拜倒在地,慎重的道:“老臣惭愧啊。”
弘治皇帝颔首,眼睛朝百官们看去,最后目光落在朱厚照的身上。
弘治皇帝若有所思,而后朝朱厚照道:“太子听了陈十三与刘卿之言,有什么可说的。”
此时的朱厚照,脑子里,统统都是数字,听了弘治皇帝的话,才回过神来,方才的话,他只听了一些只言片语,便慌忙道:“父皇,他们说的都很好。”
“如何好?”弘治皇帝下意识的问道。
这筳讲,本就是给皇帝和太子讲学用的,弘治皇帝觉得这一番言论令自己耳目一新,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从中受益匪浅。
朱厚照:“……”
他想了想,终于开口道:“儿臣……儿臣以为……给老百姓们读书……是了……老百姓们不能光去养猪啊,百姓们还需学算数呢,这算数,才是真正的大学问,往小了说,百姓们可以算每年的岁出岁入,往大里说,这天下的学问,都可用数字来囊括,这算数之学……”
弘治皇帝微笑:“今日讨论的乃是明颂。”
“噢。”朱厚照又想了想,突然道:“明颂此书,好的很,儿臣以后,定要多读一读。”
弘治皇帝于是点到即止,他倒没有恼怒,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总有自己的想法,索性道:“回去读几遍,再来见驾,明明白白告诉朕,从中学到了什么,至于诸卿……也同样如此。”
百官纷纷道:“臣遵旨。”
朱厚照亦应下,终于松了口气。
随即,又是几个大臣进言,这些人,大多都是欧阳志这般西山书院出来的,他们这几日,是真正的读过此书,将自己从书中的收获说了出来,反观是其他的翰林,却几乎说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