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衙门因是佛朗机建筑的缘故,所以也没有什么六扇门,更没有前堂和廨舍,通常拜访,都在议事厅进行。
众人进去,一一落座,刘义便徐步出来了。
当初在南京,他和许多士绅就是老相识,如今到了这吕宋,大家都是背井离乡,彼此之间,自是更热络了。
刘义没什么官架子,落座之后,便道:“哎,这天太热,每日为了解暑,不吃一些冰水,便觉得头昏脑胀,哎,老了啊,对了,诸位若是有头昏脑胀的情况,需用一些金鸡纳霜,这玩意,管用。”
“是啊,是啊,不过……那些商贾实在太黑心了,晓得我们少药,自大明西山医学院的药,他们贩运来这里,价格涨了不下五倍,还有那青霉素……啧啧……当初老夫在南京时才多少钱,到了这里就……”说着,周堂生摇头,想骂那群商贾几句,可又思量着,明年自己榨出来的糖还有酿的酒以及收获的香料,还指着这群黑心的商贾们收购呢,索性……也就没有继续骂下去了。
刘义微笑道:“这也是没法的事,好啦,此次又要求何事,直说了吧。”
刘义问的很直接,众人却不显尴尬,周堂生则是和其他的士绅对视了一眼。
随即,周堂生咳嗽一声,板着脸:“听说南方诸岛被土人盘踞,这些土人,居然还有人攻击了附近的庄园,刘公啊,这吕宋虽小,却非是化外之地,这南方诸岛的土人,实在太不像样子,我们希望朝廷能够对其进行剿灭。不只如此,靠近吕宋,又有爪哇,这爪哇,一直为葡萄牙人盘踞,这些葡萄牙人丧尽天良,压榨当地的爪哇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既是我大明心腹大患,更是悖逆人伦,恶行昭彰。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德被四海,怎可忍见这些葡萄牙人,我等……每每念及如此,便食不甘味,因此,我等恳请刘公,立即上奏朝廷,恳请王师南顾,诛葡萄牙人之罪,吊爪哇之民,好使这爪哇之民,恰如甘霖雨降,使民大悦。“
刘义:“……”
他一时无言的看着周堂生人等。
刘义自然不是傻子,周堂生这番话里有几分深意,他自是有着度量。
现在这些士绅们,一副愤慨的样子,难道……又是嫌自己的地少吗?
其实……细细思来,应该也没有人会嫌自己的地少。
只是……
那爪哇,也是日照充裕,土地肥沃,听说撒了种子,不需管顾,便可种出粮来,而且那儿的香料,比吕宋更好一些。
一旦朝廷对爪哇和吕宋南部诸岛用兵,他们便可随王师继续开拓土地,这对他们而言,就等于是天上掉馅饼哪。
不过刘义觉得有些不妥,他捋须,刚想要说点什么。
却见周堂生义正言辞的继续道:“自然,王师太远了,一旦大动干戈,免不得劳师动众,花费也是惊人。我等沐浴皇恩,自当为朝廷出力的,大军所需钱粮,我等虽是杯水车薪,却也绝不能坐视不理,这犒劳大军的钱粮,大家各自出力,若是所需辅军和壮丁劳力,我等自也要想尽办法,为之纾困,刘公哪,这圣贤书里,不是说了吗?吊民伐罪,此读书人应有之义也,圣人教诲,我等区区门下走狗,岂可相忘?他们的所作所为,我等看不下去啊,倘若坐视不理,良心不安,今我大明举大义,皇上怀柔远人,不诛爪牙之獠,如何昭彰王道?刘公,这里……有关于爪哇以及吕宋南岛残害本地土人的罪证,都是老夫想尽办法得来的,还请刘公过目。”
说着,刘义自自己袖里,竟如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沓奏报来,脸带气愤的道:“刘公看看,这些人,他们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