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渊泡在热水中,背靠着浴池边缘,内侍都自觉退去,氤氲的热气将纱帘之内蒸腾得朦胧一片。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因为身体上的舒适,还是在为之后即将面对的朝局担忧。
西南一战不过是个开始,他接下来首先要立郡建府,借此重新调整南境的行政分划,紧接着再废除总督一职,把地方上的职权收归中央。一桩一件,皆非易事,他还需要更多更坚实的助力。
夜雪焕在西北开了个好头,但各地情况各不相同,银阳、沿江和南境一带都远比西北复杂得多,何况重央也没有第二个如此威势的荣亲王。总督一职非废不可,温和的手段必然拿不下,可若不能一击即中,反而更加不好收拾。
虽说不破不立,但“立”永远比“破”要困难许多;拼死拼活打破了僵局,才发现这不过是变革的第一步,想要建立起新秩序,仍然任重道远、举步维艰。
正出神间,背后忽有微风拂过,似是纱帘掀起的细微动静。夜雪渊心中警兆陡生,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纤细的手臂环过他的颈项,熟悉的清冷香气扑鼻而来。
他轻舒了一口气,缓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许是因为混杂在潺潺的流水声中,沙哑的嗓音竟显得格外温柔。
耳畔有人轻笑道:“夫君凯旋归来,做妻子的不该来迎接么?”
“那就该光明正大在码头等着。”夜雪渊握住了那对小臂,“堂堂一国之后,这般偷偷摸摸,成何体统?”
虽是在斥责,却又似乎隐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