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的名字极拗口,俞宇叫不上来,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名胜景点,只是胜在海拔高,顶部覆满积雪,太阳光打上去的时候特别好看。
俞宇在天台上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又和人聊了会儿天:“你呢?你最近怎么样?”
高三的生活平平无奇,苏燎除了刷题还是刷题:“那和你分享我最近开心的事。这个月月考,我终于考回年级前二十了。”
缺了好几个月课,手术回来以后第一次。
俞宇并不诧异地挑了挑眉毛,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厉害了啊燎哥”,可他心里却又想起了对方国外的offer。俞宇不敢开这个口问,倒是苏燎主动提了:“之前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但现在我觉得高考吧,我能考好。”
“你想好了?”俞宇一愣,“你确定参加高考?”
苏燎沉默片刻,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其实我早想好了。我本来就不打算去。我又不是傻子。我要是真打算去,我还花这么多时间复习干什么?我早出去浪了。”
俞宇错愕地瞪大双眼,等他回过神来,怒道:“那你不早说!”
苏燎眼尾一弯,笑得很坏:“……就想听你说一句舍不得我啊。算了,小虎鲸没良心得很,说舍得就舍得了。”
俞宇被埋汰得有些委屈,又有些着急:“我——我不是!我是不希望——你是因为谁——哪怕是因为我——就做了一个这么重要的决定!”
“就像你不应该为了你爸爸而去学物理。这个道理你明白。”俞宇压低声音,“但不仅仅是你爸爸,你不应该为任何人做这个决定!”
“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想做什么决定。”俞宇舔了舔嘴唇,小声说道,“无论去不去,舍得不舍得,我都会支持你的啊。”
苏燎漫不经心地一挑眉:“哦?那就是不舍得咯?”
俞宇一张嘴,却又卡了壳,非常嫌弃地瞪了苏燎一眼:“你滚啊早想好了不告诉我!”
苏燎收敛笑意,正色:“这就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想清楚了,也查了很多资料。”
“手术后的那段时间,我总是在思考,我是谁,我到底想做什么,我想变成什么样的人。我看国外的本科课程,通识教育的英文是liberal education,而liberal是自由的意思。”苏燎顿了顿,“我开始意识到,教育的意义在于,赋予人不再被生活绑架的能力。”
“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自己先天不足,但长大以后与常人无异,是因为我足够努力——努力运动,努力吃饭——一直都在很努力地生活。可这次手术之后,我才意识到,拯救我的根本不是什么努力,也不是幸运,而是现代医学。”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说。”苏燎想了想,难得笑得有些腼腆,“就好像从前辈手中接过了火炬,才有了我现在的生命,所以我就很希望把火炬再传递下去,帮助更多的人。所以,我想好了,本科我想学临床医学。”
“可是,学临床的话,出国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苏燎解释,“我查了很多资料,美国本科没有医学,只有一个叫做pre-d的项目,它不是一个专业,学生需要另选一个专业,再辅修pre-d课程。本科结束以后,大部分学生会选择做医学科研,或者在医院做一些工作过度一下,再读四年医学院。等医学院毕业,又是非常长的住院医培训——也就是说,如果我选择去国外念临床,最起码未来十几年都回不来了。”
“就算我能回来,我的背景和工作经验也未必对国内适用。这是非常现实的一个问题。”苏燎说道,“这不是在选择一个专业,或是一个学校。这是在选择一种人生。所以,我决定还是参加高考,研究生博士阶段肯定有机会出去交换的。”
俞宇听苏燎有理有据地巴拉了一大堆,似懂非懂,频频点头,最后他一颗心终于定了下来,嘴角咧开一个弧度:“只要是你自己最想做的决定,那就去做吧。”
“那说好了啊,北京见。”
俞宇笑了:“好,北京见。”
不知不觉间,两人一个视频粥煲得俞宇手机都成了暖宝宝,眼看着天气也暗了下来,俞宇才挂断了视频。
当天晚上,陶泽波抱着平板来找俞宇:“小宇啊,你今天下午干了什么?”
俞宇二丈摸不着头脑:“啊?我在复习。”
陶泽波满腹狐疑地瞅了他一眼。
“是这样的。”陶泽波把平板屏幕翻了个,“你不是一直中枢神经疲劳吗?倒是今天下午一下子掉了不少,现在进入正常区间了,就想问问你下午干了啥。”
俞宇:“…………”这破玩意儿竟然还挺灵敏。
那山的名字极拗口,俞宇叫不上来,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名胜景点,只是胜在海拔高,顶部覆满积雪,太阳光打上去的时候特别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