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爱呀,我要把我种在你的心上,这样我的本体就在你这里了,你要滋养她,我就越来越漂亮了。”
这是什么荒谬的话。
却是他听到过最动人的情话。
他“嗯”了一声,再忍不住,就压着她亲吻了起来。
第二天赵成锡带着颜欢没有再找陆伽元他们,而是去公社那边雇了一辆牛车,走了四五个小时的山路,去了她母亲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山村。
到了村里,原本他们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想着随便走走。
可是遇到一位中年大婶,赵成锡上前问了几句,知不知道二十来年前,一位被下放到这里名字叫赵兰萱的年轻姑娘。
那个大婶的目光转到颜欢身上,眼睛竟然亮了起来,用带着浓重乡音的西州土话热情道:“像,真像啊,小姑娘,你们是赵老师的亲人吗?”
颜欢一愣。
她记得陆伽元说过,当年她母亲在这个山村里的境遇并不好,因为她的资本家狗崽子的背景成分,也因为她怀了她,却没有男人,他们觉得她是未婚先孕,就对她很排斥轻视......可这位大婶听到他们问起她,却十分热情,看着她的眼睛也满怀亮光。
颜欢点了点头。
那位阿婶看了一眼颜欢手上捧着的一捧雏菊,就道:“知道,知道,唉,你们是想去她的坟上看看吗?我也没什么事,这就带你们去。”
坟有些远,大婶就带着他们一边往那个方向走,一边跟他们絮絮叨叨说着话,道:“唉,真是可惜了,赵老师多好的人啊,可惜命不好,那么艰难熬了七八个月,可走了两个月,孩子也没了,男人才找过来......原来都是我们误会了她,还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咳,原来是她跟她男人才结婚,男人就去了部队上,我们要是知道她男人是个解放军同志,也肯定会对她多照顾些。其实她真是个好人,那时候我们村里人对她有误会,可是不少年轻的姑娘们小孩子喜欢她,他们去找她,她从来都不嫌弃,教他们算术读书认字,我们这村子里啊,能识数认几个字的,都是她教出来的......”
颜欢心里五味杂陈。
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才终于到了那个山头。
山头上有很多坟,多是一个土包,前面再立块碑,赵兰萱的也不例外。
不过她的坟墓却出乎颜欢的意料,并没有杂草丛生,而是修葺的很整齐,颜欢的目光落在那墓碑上,上面刻着的竟然是“爱妻赵氏兰萱之墓”。
她怔怔的,大婶就叹了口气,道:“当年赵老师的男人过来,原先是想迁走这坟的,还是别人劝了他,说这是她自己的念头,就在这片山坡上,望着外面,将来也说不定会有其他亲人来拜坟,那位首长后来才没有动这坟,但就是换了块碑,这墓碑啊,还是那位首长亲手刻的......这些年每隔上两年,那位首长也都会来看看,偶尔也有其他人过来的,但就不多了......也是赵老师的命真不好,要是她能再捱上几个月,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后面不是就能过上好日子......”
大婶絮絮叨叨的,颜欢心里苦涩得不行,又堵得难受。
她把手上的雏菊放到了坟前,跪下,伸手摸上那块墓碑,一个字一个字摸过,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生前她背负得太多不能嫁给他。
也得不到亲人的谅解。
死后赵兰珍到底容忍了这块墓碑,想必是因为也不忍她死后仍受人贬低非议。
“阿妈,”
她轻声道,“我回来了,你能看到吗?我生活得很好,以前有一些不好过,但那其实也没什么,我到底还是回来了。你放心,那些旧的恩怨仇怨我并不在意,但你曾经受过的伤害,我一定会帮你一一清算回来,让你安息的......还有那些恩怨,其实你也没必要背负,有恩报恩,有仇抱仇,背负着折磨自己算什么?我回来了,你就也放下吧。”
那位大婶看到她这模样,听到她唤了一声“阿妈”,眼睛蓦地睁大,不可思议地瞪向了她。
然后像是感觉到后面山石的滚动,回头,竟然意外地看到又一个人走上了山来。
那是,一般每隔上两年,清明节后面两个星期,据说是赵老师生日才会过来的那位首长。
这一年,竟是提前了好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