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
冷不丁被抱得死紧,章银立刻就挣脱起来,只是庞明抱得太紧,他拼命挣脱也挣脱不了。
没想到这个庞明看着身体瘦瘦小小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
“有话好好说。”章银推了一把庞明,还是没有推动,无奈地说着,“你先放开我再说。我要喘不过气了。”
庞明只能放开章银。
“章银,对不起。”庞明痛哭流涕,脸跟个小花猫一样,“真的对不起。我被猪油迷了心,我是个蠢货,差点就害了你。”
章银:……
没头没脑的几句话,他都不知道庞明在说些什么。
“你先冷静下来。”章银伸手拍拍庞明的肩膀,说着,“先冷静下来再好好地说给我听。”
之前他就曾想过庞明估计会有问题,若不然,庞明怎么会好端端请他去吃那么贵的涮羊肉?
庞明又不是钱多的没有地花。
他轻轻地拍着庞明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庞明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
他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残存的泪水,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章银一眼,哑着声音说:“章银,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他是真后悔了,每天晚上都在想要是当初没有拿那个钱,现在就没有这种事了。
这会儿,还在苦主面前哭泣,他是真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但是他也想明白了,面子再重要,也没有前途重要。
“你刚才说你对不起我,这是怎么一回事?”章银轻声地问着。
他和闻滔都发现庞明很不对劲。庞明忽然有钱,并且大方起来,而且,庞明一直趁机接近他,还隐隐有些讨好他的趋势。
庞明却没有立刻说,而是将自己的衣服一掀,露出腰侧那些淤青。
白嫩的皮肤上,大片的淤青,看着很恐怖。
章银一看,吓了一跳,问着:“你这是怎么了?涂了药酒没有?”
“被打的。”庞明应着,眼眶立刻红了,眼泪也蓄满了整个眼眶,“被光头佬打的。他踢了两脚在我的腰侧这里,痛死我了。”
说完,庞明的眼泪又流下来,鼻涕也隐隐约约往下流的迹象。
看到这个场景,章银本来是该同情的,但是此刻却忍不住想笑。
最后他忍住了。
庞明都被人踢得淤青了,他还想笑,这也太不应该了。
“我拿点药酒给你擦一下吧。”章银看了看那淤青,说着,“擦了就没有那么痛了。”
接着,他还没有等庞明反应,回自己的柜子里拿了一瓶黑乎乎的药酒过来。
庞明看了一眼那一瓶黑乎乎的药酒,惊恐地问着:“章银,你哪里来的药酒?”
“我们生产队大队长给我的。放心吧,我们生产队的人都爱自酿药酒和各种酒。我平常跌打损伤都是用这种腰酒。”
“很见效的,擦后过完就不痛了。不过,擦的时候会有些痛,你得忍一下。”
庞明全身上下写满拒绝,猛地摇头,说:“章银,我不痛了,不擦了。”
鬼知道这一种药酒是什么东西?
来历不明,里面的材料不明,他哪里敢擦?
“真不要?不擦的话,你要痛几天,擦的话,只痛几分钟。你自己选吧。”章银举起药酒,再一次问着庞明,“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拍个片,看内脏有没有损伤。要是没有损伤,就让医生给你开点红花油擦擦。”
既然庞明不相信他手上的药酒,那就只能让医生开了。
说实在话的,他宁愿送庞明去医院让医生看看,也不想帮他擦药酒。
这腰侧的淤青看着那么严重,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还是送去医院保险一些。
要是给他自己擦药酒,这万一擦出问题了,他是负责不起的。
听到去医院,庞明下意识摇头。
他身上所有的钱,包括他自己的钱他都给了光头佬贺勇,他手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有钱去看医生?就算看了,连药也买不上。
而且,光头佬贺勇还指望他帮着做事呢,哪里会踢伤他的内脏?他就感觉到被踢到的这个地方痛,其余地方倒是不痛,五脏六腑应该没有伤到。
就不去医院浪费这个钱了。
“就擦这个吧。”庞明把眼睛一闭,视死如归。
若是细看,还发现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正轻轻地颤抖着。
章银:……
大可不必这样。
好像他和这一瓶药酒是毒蛇猛兽一般。
“痛一会儿比痛几天要好。”庞明眼睛闭得紧紧的,放开攥紧的手,将将手高举头顶,“来吧,我准备好了。”
算了,痛就痛吧,一天痛几分钟总比痛几天要好吧?
这伤不擦一点药酒,好得慢。
章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说:“那你忍住。擦的时候为了让药酒渗入,我会用点力。”
“要是实在痛得不行,你就叫出声。”
庞明点头。
“我去洗干净手先。”章银说着,而后将手中的药酒往旁边的桌子一放。
庞明:……
鼓足的勇气泄掉一大半。
他有心想让章银不要去洗手,直接上,他怕等久了,他不敢让章银擦了。
从小到大,他的生活物质比较匮乏,便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打得那么惨。
庞明试着动一下,刺骨的痛钻入心中。
他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的,只因一时贪念而导致自己落到这般田地。
章银已经洗手回来了,他拿毛巾擦干手上的水迹,而后两手互搓,搓得手心发热之后再将药酒倒地手上。
“你闭上眼睛吧。”章银看见庞明还是睁开眼睛,便说着。
庞明只得闭上眼睛,他还有些不放心地叮嘱着:“你等会搓的时候轻一点。”
“好的。”章银应着,手就毫不留情地放下去,而后用力一搓。
庞明立刻痛得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不过尽管痛得不行,庞明也只是尖叫,两只手瞬间攥得紧紧的,极力忍耐着。
章银也没有瞧见他脸上那狰狞的模样,他只是用力地搓着。
这些药酒得用力搓才能更好地渗入到皮肤里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庞明只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这折磨终于停止了,他感觉受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痛。
他睁开眼睛,却见章银又往自己的手心倒了一些药酒。
庞明惊恐地看着章银,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也确实问出来了:“不是已经可以了吗?”
他以为酷刑已经结束了。
“还没有呢。”章银应着,“你受伤的面积有些大,刚才只是倒了一点药酒,还要多擦两次才成。”
“多擦点药酒,让药酒渗入肌肤的同时,也能将淤血给擦散,这样更容易好。”
“你再忍耐一些,等会就好了。”
还没有等庞明回话,章银就上手。
“啊。”庞明又不受控制地大叫,就连天花板都快要被他给震下来了。
章银一边用力地搓着,一边忍受着尖叫。
这药酒其实只需要擦两次即可,大队长把药酒送给他的时候跟他说的。
但是他决定多擦一次,谁让庞明对不起他呢?
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庞明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但并不耽搁他给庞明多擦一次,毕竟他可是为了庞明快些好起来。
等章银终于停手的,庞明也停止了尖叫。
他此刻全身大汗淋漓,被踢伤的位置火辣辣地痛。
他也顾不了痛了,伸出手将脸上的泪水给抹干净。
他不想流眼泪的,但是刚才实在是痛极了,他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生理反应。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反应,庞明感觉涂了药酒之后,虽然那些火辣辣的,但是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章银擦干手回来,看到庞明如同死尸一样躺在床上,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刚要说话,就听得有人推门进来。
“晚上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章银看了一眼来人,正是傅程,便说着,“到时你再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吧。”
若是寝室里回来的不是傅程,而是别人,他都让庞明开口了。
但是这人是傅程。
他跟傅程不对付,并不想让傅程知道太多他的私事。
庞明点头。
晚上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章银打了饭,要了一份土豆白菜还有一点辣椒炒肉。
说是辣椒炒肉,但是全都是辣椒,肉丝少得可怜。
章银已经习惯食堂的尿性了,出门前早就带上胡采薇给他做的香干辣椒酱。
等他端着搪瓷饭缸过来的时候,庞明早就拿着搪瓷饭缸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