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敏之震惊地睁大眼睛。
“但也有可能是旧事,”师兄垂眸,谨慎补充道:“缇杨说过刘夫人原不是府上的人,而且从前是读书人家,具体有过什么经历……大概还要劳敏之你再去查查看。”
缓过那阵惊讶,纪敏之很快拍胸脯做了交给他之类的保证,只几人交流完信息后,纪敏之又问柳千千最后蝶然给她的是什么。
“祈福木牌。”
她把那个极为小巧的系了红绳的祈福木牌展示给另两人看。
问完那些关于兔子的问题之后,他们已是起身要走,蝶然又拽着她的衣摆举起手摊开掌心,嫩生生的小手之间,握着一块有些粗糙的祈福木牌。
“这是兔兔的好运牌子,它掉在家里了,姐姐若是找到兔兔了,记得第一时间给它戴上。”
小姑娘眼眶里还残存泪渍,但大概是被她连续问了一串问题,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并且瞧着十分相信她能找到兔子似的。
柳千千虽然又一次非常想开口泼冷水地告诉能找到兔子的概率有限,然而被小姑娘那么真诚地望着,她同样又一次把话咽了下去。
“天哪,柳千千,你这人乍一看是软绵绵的没脾气,接触之后就知道其实人又冷又闷……不过我今天才知道,你还有第三层!其实挺温柔的嘛……”
闻言,柳千千眉心微皱,横了纪敏之一眼。
“好了。”却是此时,师兄插话,讲起旁的发现。
直到中途,纪敏之说要帮王妃去首饰店取套头面,叫他们在外头等一等。
柳千千自然没什么意见,她同师兄找了个街边僻静处候着,本还在自己想事情,忽听师兄在她身边开口:“……千千本来就很温柔。”
嗯?
她有些讶然地抬眸,檐下阴影里,师兄眼帘轻垂,唇角微微抿起,他偏着眼睛不看她,然柳千千很快察觉到手边一点热意。
那只她已经熟悉得很轮廓触感的大手滑进掌心同她十指相扣。
明明正值午时,道上人声有些喧闹,可柳千千却觉得,师兄的嗓音是独一道的,很轻易便能从那些裹挟着的嘈杂里被挑出来,低磁清晰地响在她耳畔。
“我老早就发现了,没想到被抢了先。我都还没夸过你……”
柳千千眨了眨眼,反应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师兄的意思。
这是……这是什么飞醋啊!
而且,吃这种奇奇怪怪飞醋的师兄,也太可爱了……
想到这还是在外头,且纪敏之很快便会回来,她只能疯狂压下砰砰心跳,花了点力气克制自己。
果不其然,师兄这话说完没两下,世子殿下就已经拿了东西出来了。
师兄暗中捏了捏她的掌缘,显是向她预告自己要放手了的意思。
柳千千心口一跳,突然抬起空着的右手指了指走近的纪敏之身后:“那是不是郡王爷?”
“啊——?”纪敏之吓了一跳似的回头仔细看人群。
趁着这个空隙,柳千千抱住师兄的手猛地亲了亲。
那头,纪敏之没找着人,嘟囔道:“没有啊,你是不是耍我呢……”
“可能是我看错了。”
“这也能看错?”
“看错就是看错,废话真多……”
“好啊柳千千,本世子收回刚才的话!我说你温柔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呵呵,可算是对自我有了清晰的认知。”
“嘿,你——”
稍稍落在后头一点的雪衣少年垂眸听着二人吵嘴,唇边化出浅浅笑意来。
正午暖阳涂抹之下,好像那原本透白的耳尖又沾染了一点轻盈绯色。
三人正走在道上,忽然前头有喧闹传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十分眼熟的剑心。
只对方面上又是匆匆忙忙,远远瞧见他们时再次露出“得救了”一般的神情,直愣愣跑过来喘着气道:“县主,县主又不舒服了……”
“啊?怎么又难受了?”纪敏之看起来有些着急,转头看向柳千千和岑钧月。
“这……可是之前说还要去北边取东西……”
“事急从权,”柳千千皱眉道:“这样,你们先回去看看县主的情况,我去取东西。”
话音落,她的手被牵住握紧了些。
师兄深深看了她一眼。
剑心还在和纪敏之汇报情况,柳千千反握了握师兄的手,朝他点点头。
最后,师兄只没出声地朝她做了个口型。
柳千千看清了,他说的是:【注意安全,等你。】
柳千千的确有想要一个人去的地方。
与师兄和纪敏之分开后,她继续向着北边走,远远看见了眼熟的餐点摊子,乃至掩在各色摊子背后的那家……当铺。
她心里有些发紧,站在店铺门前往里看,几乎和梦中一模一样的黑漆漆。
构筑木料均是黑沉沉的颜色,不过并不算很阴森,毕竟有日光倾斜而落,恰好照亮了隔间外的那把椅子。
“怎么不进来?”
正有些踌躇,又是里头的人开口喊了她一声。
她吸口气走进,坐到了那把正对小窗的椅子上,只不过等她坐下才察觉到,此处与梦中情形不同的是,如今那扇小窗之上并不是完全封闭的,反是像格栅一般,可以透过间隙看清坐在里头的人。
而不是像梦中,她只能透过小窗看见那一双红唇。
如今对方照旧一袭红衣,开口的声音还是鲜亮又慵懒,但神情似有不同。
雪腮红唇的美人睨了她一眼,而后忽地噗呲一笑,慢条斯理道:“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要花五十文买甜醅的冤大头。”
柳千千:……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除开那点被揭糗的不好意思,心中又有几分了悟。此刻对方情态自然,只言语之间仿佛他们的梦中相见从未发生过似的。
倒像是……
“说吧,要当点什么?”
有了推测,柳千千还是想再试探一二,只摘了那日对方拦住她拿来“抵押”甜醅的小巧玉坠交过去。
等那双纤纤素手接过东西,可见容貌娇俏的美人把玉坠拈在掌心对着光看,口中还在打趣:“这么缺银子?”
“那日你的小情儿不是也在旁边么?怎的?你们私奔出来的?银子用光了?”
柳千千:……
她轻咳两声,低低道:“……没那回事。”
对方似也不在意她的回答,专注盯着坠子左右检查一下,很快道:“先同你说,这坠子不值钱,成色一般,不过是样式讨了些巧,这一抹飘翠正在花蕊心上,有几分意趣。”
“……若真是要当,最多一两银子。”
正在她犹豫该用什么说辞婉拒点当时,小窗里已经探过来一只手,素白掌心托着那个玉坠。